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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遠比想象中複雜,牽涉太深,猶如在刀鋒上行走,終將難以脫身。
屆時,手握金尺也沒用。
明初的開國功臣,哪個沒有免死金牌,結果呢?
將希望全部寄託在天子身上實不可取。
不是他信不過朱厚照,只是歷史教訓告訴他,小心謹慎總無大錯。既要做孤臣,更應為自己多留幾條退路。
不然的話,小命丟了不算完,連骨頭渣子都不會剩下。
王忠的上言,果然引得朱厚照大怒。當即令錦衣衛查辦涉事之人,下旨僧錄司和道錄司革其帶禪師銜,收其度牒,凡其弟子,無論涉及與否一律閒住。
滿朝之上,無論文武,都不敢在這個時候提反對意見,俱齊聲應諾。
不論番僧和道士是否有罪,經此一遭,必徹底從兩司除名。凡大明境內,再無其立足之地。
朝廷榜文未發,訊息已由錦衣衛和東廠散佈京師。雖未落實“奸細”之名,有這些罪狀在身,勉強留得性命,也會將牢底坐穿。
散朝後,楊瓚覲見乾清宮。
暖閣門關上,張永和谷大用守在門外,都是屏息凝神,眼睛望著腳尖,一聲不敢出。
片刻,暖閣內突然傳出清脆聲響,緊接著又是幾聲鈍響,張永掀掀眼皮,和谷大用交換了眼色。
不知楊侍讀說了什麼,引得陛下如此動怒。聽這聲響,八成茶盞香爐都摔了。
又過兩刻,暖閣內漸漸平靜,傳出朱厚照喚人的聲音。
張永和谷大用立即打起精神,彎腰走進室內。
兩人打眼掃過,果不其然,瓷片碎了一地,香爐滾到牆角,香灰潑灑在青石磚上,形成一道道暗紋。
御案後,朱厚照滿臉火氣。
楊瓚立地上,表情卻很平靜。
“陛下息怒。”
“朕如何息怒!”朱厚照猛的捶著桌案,雙眼赤紅,“該殺,這些人通通該殺!”
“陛下,此事仍在探查。臣請陛下示下,是否告知刑部大理寺。”
番僧尚罷,牽涉到太醫院,總要知會一聲。
“不必。”朱厚照果斷搖頭,“交給牟斌和戴義,朕一定要得出個究竟!”
“是。”
請下敕諭,楊瓚行禮,退出乾清宮。
這一次,朱厚照沒有留人。待楊瓚走後,遣人將寧瑾和陳寬喚來,一番詳問。
當夜,尚膳監掌印、提督以下,均被綁入司禮監。日明時分,除光祿太監和僉書掌司,俱被送往東廠。
彼時,兩宮正忙著翻閱各地採送的美人畫像,聽到動靜,也只是輕輕蹙眉,不發一詞。
張太后擔心兒子,欲要遣人過問,卻被王太皇太后和吳太妃同時攔住。
“司禮監如此行事,必得皇命。”吳太妃捲起畫軸,語重心長道,“天子終究是天子。”
天子終究是天子?
細品此言,思及弘治帝和朱厚照突然轉變的態度,張皇后愣了片刻,臉色乍變。
離宮之後,楊瓚沒有急著回府,轉道城西街市,買了糕點麥糖,遇到炊餅擔子,又裹了幾張軟餅,待到天色漸晚,才折返城東。
這些時日,楊土一直沒精打采。
楊瓚整日忙碌,無法開解。今遭得空,撿著楊土平日裡愛吃的買上幾樣,只望這孩子別再消沉。整日掛著一張小臉,著實是讓人心疼。
行到家門前,楊瓚叩響門環。
黑油大門開啟,門房恭敬迎出,言日間有數名翰林院編修名帖送至,都在書房。
“翰林院編修?”
“是。有兩三人還帶了禮,小的沒敢留。”
楊瓚微感詫異,仔細一想,也就明白了。
“這事你辦得不錯。”楊瓚遞過一個紙包,“這是西街那家點心鋪的豆糕,我買得多了些,你也嚐嚐。”
“謝老爺!”
門房年近半百,兩子皆命喪韃子之手,如今只和孫兒相依為命。經牙人介紹,才得了這份差事。工錢不說,每次楊瓚買回點心零嘴,都能得上一份。單是這份心意,就比銅錢銀角更讓他歡喜。
當夜,楊土抱著油紙袋,吃得肚子滾圓。
楊瓚看得好笑,這孩子當真好哄。
“四郎莫要笑我。”楊土抹抹嘴,“這些日子是我不好,我再不敢了。”
“不敢了?”
“不敢了。”楊土通紅著臉,小心道,“那個,求四郎千萬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