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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陛下,臣不悔。”
“古有言,十年生聚。”弘治帝道,“朕觀爾素日沉穩,為何行此魯莽之事?”
“陛下,古人亦有言,潛遁幽巖,沉冤莫雪。”楊瓚堅定道,“臣若後退一步,一族沉冤永難昭雪。以閆氏之惡行,必將步步緊逼,楊氏一族危如累卵,恐將門殫戶盡。”
殿試得中,尚可為族人尋一條生路。如他不考,閆氏必更加肆無忌憚,楊氏一族都有性命之虞。
寢殿內再次陷入沉默。
扶安急得額頭冒汗,不是叮囑過楊編修,莫要引陛下生怒!這位怎麼還頂上嘴了?
未料,弘治帝並未發怒,反而緩緩笑了。
“好。”
一個好字,便如雲開霧散,壓在楊瓚肩上的巨石,瞬間被移開。
“扶老伴。”
“奴婢在。”
“大理寺既接了狀子,不能不問。你和楊愛卿走一趟吧。”
“奴婢遵命。”
扶安擦擦汗,看向楊瓚的目光,已同之前大為不同。
這位當真是吉星高照,鴻運當頭。
天子最重孝親,楊瓚斬衰殿試,非但沒有被問責,輕飄飄幾句話就被誇了“好”字。
讓他到大理寺一趟,分明是天子要給楊編修撐腰。明著告訴大理寺上下:天子要護楊編修,該怎麼做,自己看著辦。
楊瓚再拜,起身之後,隨扶安離開。
殿門關上,弘治帝再撐不住,滑倒在榻上。
“陛下,可要喚太醫?”
“不必。”
弘治帝閉上眼,聲音現出疲憊,“寧老伴可是不解,朕為何要護著楊瓚?”
“奴婢愚鈍,陛下行事必有深意。”
“牟斌查宣府,楊氏的事,朕早已知曉。”
“那……”
“恩榮宴上,太子若是多問一句,今天這狀子也不會遞到大理寺。”弘治帝無奈嘆息,“終是太過年少。”
年少?
是說楊瓚,還是太子?
寧瑾不敢回話,更不敢細想,小心為弘治帝搭上錦被。
“涿鹿,京城。”弘治帝像在自言自語,“閆氏,又是閆氏!一個僉都御使,果真有這麼大的膽子!”
“陛下息怒。”
“息怒?”弘治帝反而更怒氣,語氣漸急,“朕欽點的今科探花不孝不親,朕親選入弘文館之人喪德敗行,朕賜字之人乃奸猾諂媚之徒,這是狀告楊瓚?這是在尋朕的不是!”
“陛下息怒,保重龍體!”
“保重?朕還能活幾天,這些跳樑小醜就迫不及待!”弘治帝連連咳嗽,“這是盼著朕早點死!”
寧瑾忙著遞上溫水,見帕子濺上點點血腥,駭得瞪大眼睛。
“陛下!”
“太妃送到司禮監的那本經書,就是在給朕提醒,有藩王不老實!朕還不能死,沒把後事安排妥當,太子登上大位,也會……”
餘下的話,弘治帝沒能說完。
握在帷帳上的手指乍然鬆脫,山嶽崩倒,人事不省。
“陛下!”
寧瑾不敢碰弘治帝,忙奔出內殿,驚慌道:“快,宣太醫院院判!”
少見寧公公如此慌亂,乾清宮內眾人頓感不妙。顧不得宮規,兩個宦官飛奔往太醫院。
待太醫院院判趕到,為弘治帝施針,才險險將人救了回來。
收起金針,院判與同行的兩名太醫都是心焦如焚,只不敢漏出半分。
今番天子能夠醒轉,已是萬中之幸。若是再來一次,怕是……
弘治帝醒來,第一件事不是詢問病情,而是令人傳錦衣衛指揮使牟斌。君臣二人獨在內殿,連寧瑾都退出殿外。
近半個時辰,牟斌才從殿內走出,腳步聲漸重,剛正的面容上隱現幾分殺機。
此時,楊瓚已被扶安一路“護送”到大理寺。
大理寺卿楊守隨親自坐堂,左右少卿同列下首。
鄧寺丞位在三人之下,眉間緊蹙,對楊瓚很是不喜。聯絡到涿鹿縣遞送的狀子,雖未將楊瓚歸入奸佞一流,對他的印象也是極差。
扶安同楊寺卿見禮,口稱奉天子之命,送楊瓚到大理寺復問。
“咱家只在一旁聽著,待回宮後向天子稟明。對堂上之事絕不干涉,請楊寺卿秉公執斷。”
楊守隨頓感牙疼。
不干涉?
這位明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