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牽涉者為自保,定當手段盡出。
多方施力,劉玉必不會有好下場。
內宮之中,幾位北直隸選送的美人,也會對此事耿耿於懷。縱然不能干涉朝中,在天子耳邊吹幾聲枕頭風,撒撒嬌,也夠劉玉喝上一壺。
只不過,要將劉玉拿下,不能從選婚太監之事入手。
本就不欲天子詳查,還拿出來說事,不是自找麻煩?將劉玉早年的“罪狀”翻出來,從根本上否定他的人品,才是最好的辦法。
這樣一個品德敗壞,為私利構陷同僚,草菅人命的官員,說出的話如何能信?
同理,被他參倒的官,彈劾的案件,也當慎之又慎,重新估量。
如此一來,北直隸選婚太監不法之事,當可高舉輕放。牽涉的地方官員,多可從容脫身。
真有倒黴透頂,無法洗刷罪名的,只能怨貪心太過,手太黑。不想掉腦袋,只能交出積年所得,或流放南疆,或充軍北地,任選一樣。
劉玉認罪之後,一言不發,伏地不起。
鄒文盛準備好的話,一大半吞回肚子裡。
朝堂上再度陷入寂靜。
朱厚照半天沒出聲,手指擦過龍椅,表情很是複雜。
站在文官佇列中,楊瓚倒吸一口涼氣,對朝堂爭鬥的嚴酷,有了更深層次的認知。
不過是輕飄飄幾句話,劉玉便無法招架,打落牙齒和血吞,主動摘下烏紗,伏地認罪。
換成自己,能否扛過這一局?
衡量幾回,楊瓚不得不承認,以他目前的手段經驗,未必能順利脫身。九成以上的可能,要同劉玉一般,不做爭辯,光棍認罪。
未出正月,天子又要大婚。這個時候,劉玉罪名再大,也不會人頭落地。頂多流放充軍,蹲幾年大牢。出來之後,歸鄉種田,精心教導子孫,未必沒有鹹魚翻身,十年報仇的機會。
如果是自己,面對窘境,是否能有這般機變,如此恆心?
沉吟片刻,楊瓚實在拿不準,只得暗自搖頭。
為今後的職業生涯,他還有得學。
天子不出聲,群臣不能陪著一起沉默,否則戲還怎麼唱?
繼鄒文盛之後,又有兩名給事中,一名御史,兩名郎中出列,就劉玉的“罪行”展開討論。
“人證物證俱在,且已伏地認罪,理當嚴懲!”
“其罪當斬!”
“月底將逢大典,妄造血光,委實不祥。”
“其行可惡,然罪不至死。依律當流放千里,子孫三代不許科舉。”
你一言我一語,幾人貌似爭辯,實則將罪名牢牢定下。縱是劉玉反口喊冤,也再不能翻身。
楊瓚靜靜觀望,心下明白,流放充軍都不算什麼,子孫三代不許科舉,才真是斷絕劉玉前路。
三代之後,縱然能出英才,在朝中的親友故舊多已散去,各種關係網也將不復存在。
更何況,將劉玉攆出朝堂者,不是一兩個人。這麼多力量集合在一起,別說三代,就是五代,乃至十代,劉家的子孫都會被拒在朝堂之外。
手段不可謂不毒辣,偏又符合律條,無從反駁。
表面上看,提出此議之人,是站在為劉玉“減輕刑罰”的立場。
畢竟,劉御史誣陷同僚,逼死人命,縱家人行兇,都是“罪證屬實”。大明律可沒有犯罪追訴時效一說。
無論過了多少年,被查出來,劉御史沒得跑。
“劉玉罪證確鑿,本應重責,懲一儆百。”
朱厚照高坐龍椅,聲音低沉。
百官垂首聽旨,縱是內閣三位相公,也看不清天子此刻的表情。
“然焦卿家及趙卿家所言有理,未出正月,將臨大典,此時染上血光,實為不吉。”
話到這裡,朱厚照忽然停下。
群臣屏息以待,劉御史跪在地上,恍如成了一尊雕像。
“先皇以仁治國,縱如萬氏黨羽,首惡之外,亦究問罪行輕重,非必要少取人命。”
“朕承宗廟,撫育萬民,自當奉先皇之仁義,以德行彰天下。”
“劉玉。”
朱厚照加重聲音,劉玉額頭觸地。
“罪臣在。”
“爾既已認罪,當摘去烏紗,除去官服。”
“是。”
“當此吉日,朕不取爾性命。罷黜官職,交罰銀後自可歸鄉。”
劉玉似不敢置信,顧不得規矩,倏然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