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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還不醒悟,就不是謝丕。
這種情況下,楊瓚還想矇混過關,唯有三個字:不可能。
“楊賢弟,請吧。”
謝丕單臂一抬,笑容滿面,很是親切。
楊瓚脖頸一涼,眨眨眼,彷彿看到了年輕版的謝遷。收起怒氣,僅看笑臉,亦有幾分李閣老風采。
謝遷的頭腦,李東陽的氣質……
楊瓚不敢深想,只望謝狀元維持高士風範,繼續吳帶當風,魏晉風流,千萬別落入世俗,生出挖坑埋人的愛好。
行到思善門,謝丕終於道出正題。
“出使倭國朝鮮之事,還請賢弟為我二人解惑。”
果然,該來的總會來,想躲也躲不開。
心知瞞不住,楊瓚乾脆加快腳步,將二人帶入弘文館,趁天子未至,將事情簡單說明。
為緩解內庫緊張,解決國庫的老大難,海盜的藏寶勢在必得,倭國的銀礦更要開挖。
朝鮮沒有銀子,好歹有不少“土特產”,出使期間不妨仔細勘察。人參等物不能充實內庫,換成真金白銀,也能緩解一時之需。
“此事還需從上元節燈市說起……”
番商,海盜,海圖,藏寶,銀礦。
一樁接著一樁,一件連著一件。
楊瓚滔滔不絕,口沫橫飛。
謝丕顧晣臣正襟端坐,神情肅然。
“海圖之上繪有海盜藏寶,倭人銀礦。前者需置海船,齊備海員,由番商引路,短期無法成行。後者,可借出使之機查探礦脈,設法開採。”
銀礦現世,必引來各方爭奪。
倭國內亂,各方勢力久戰不休,無論地盤大小,都缺錢。
掌控銀礦之地的大名,必不會坐視不理,任由銀子被搬走。周邊的割據勢力知曉,也會手段盡出,試圖分一杯羹。
如此一來,謝丕此行便至關重要。
“謝兄學富五車,高世之才,顧兄秉節持重,老練通達,此番出使,必如阪上走丸,刀過竹解,群方鹹遂。”
說完,楊瓚深深拱手,向兩人行禮。
銀子必須到手,藏寶必須取回。
兩位仁兄肩負重任,為大明江山,為黎民百姓,為守衛北疆南土的明軍將士,為逐日見底的內庫,可以跑馬的國庫,一切有勞了!
謝丕和顧晣臣默然無語。
都是聰明人,見微知著,一點即透。
坑是楊瓚挖的,踹兩人下去的卻是天子。縱使有力氣爬上來,也必須收回手腳,老實在坑底待著。
必要時,更需親自動手,主動鏟幾鍬土。
“此次出使,原是楊賢弟舉薦,為兄當真是感激。”
“謝兄客氣。”
謝丕:“……”
就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
簡單瞭解完情況,謝顧二人知曉,出使之事板上釘釘,再無迴轉可能。
楊瓚對外邦的認知,夾雜有後世觀點,多少有些不符合時情。
謝丕顧晣臣則不然。
謝丕家學淵源,顧晣臣讀書萬卷,許多楊瓚不知曉的內情,兩人卻是一清二楚。
倭國內亂,各方勢力打生打死。
丁點大的地方,人口有限。一座木樓、十幾間草房就是一方勢力,三天一打,五天一戰,刀不夠用,直接削木棍上陣廝殺。
不提明軍將領,文臣都覺可笑。
七八個人刀劈斧砍叫打仗?
人數湊足四個巴掌就是大戰?
縣城裡的花胳膊都會嗤之以鼻。青皮混混搶地盤,一場群毆都不只這個規模。
說句不太好聽的,小勢力動手像村長打架,大勢力開戰僅比里長開掐,真是一點也不夠看。
發展到戰國末期,小勢力多被吞併,活器隨海盜傳入,戰爭的規模才堪堪提升。論精彩程度,勉強也只有兩顆星。
故而,聽楊瓚言及倭國內亂,各方勢力龍爭虎鬥,謝丕微愣,眼中閃過驚訝,表情頗有些奇怪。
見顧晣臣要出聲,迅速伸出手,壓住對方衣袖,止住話頭。
不要打斷,繼續聽。
楊瓚無知無覺,仍在發表感慨。
謝丕忍笑忍得辛苦,顧晣臣無奈,只能兩不相幫,默默轉頭。
由此可見,被帶歪的不只是朱厚照。
清風朗月的謝狀元,在楊瓚的影響下,同樣偏離方向,距陽春白雪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