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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毛病了。自聖上登基以來,一旦忙著累著,就容易氣喘。”
靜亭這一整天本來就心神不寧,此時已經精疲力竭。在外間找了張椅子坐下,常公公卻勸道:“聖上往常發病,少不得要兩、三個時辰才能醒過來。公主不如先回府。”
靜亭點點頭。又沉默了一會兒,她說:“等陛下服過藥,本宮再走。”
天色漸漸暗下來。
她在這個地方也等了不是一回兩回了,以往,都是等敬宣見她,但是這次,她居然不知道是為什麼在等。好像這樣等一等,她就可以不再心焦,就可以有勇氣回府,去處理她該處理的事情。
殿內很安靜,更漏的聲音節律而清晰。
宮人在廊下點起燈,透過一層窗紙,將屋裡也照亮。
很快,藥就被放在密不透風的食盒中端來。靜亭見敬宣喝了,又沉沉睡過去,這才回了自己的公主府。
寢宮中有個人在等著她。
外間沒有點燈,她推開門,喚了一聲“綠衣”,那邊卻遲遲沒有回答。她心裡便微微泛起一股澀然,走到他身邊。
“又進宮了麼?”湛如沒有看她,反倒是看著床上抱著被子滾來滾去的年音,伸出一隻手逗他。
靜亭嗯了一聲,也望著年音。
年音脖子下面那圈青紫早已消了,如今面板也比剛出生時候白嫩了許多倍,人見人愛。難得的是這小子一點也不記仇,早已忘了當初是誰掐得自己快要斷氣,抱住湛如的手指不放。口中還模糊地發出“伊伊伊伊”的聲音。
湛如輕輕抽出手指,轉頭對她一笑:“綠衣說他能哼歌,原來就是這樣的歌。”
靜亭轉身去將燈點著,望著湛如,沒有說話。
他又淡淡一笑。
這個笑容——至少在靜亭眼中,看不出和剛才又絲毫區別。這是他一貫的高貴與從容,曾經他一這樣對著她笑,她都會神魂顛倒。
他這樣笑著,望著她說:“小靜,對不住,我騙了你。”
靜亭聽到自己顫抖的聲音說道:“你哪裡騙了我?”
“我是契丹王室的第十九個王子。如果你已經見過王儲,那是我最年長的王兄,澹臺律。”他頓了頓,“我第一次見到你,是我自己偽造的一身傷,為的是讓你留下我。我透過你的身份,接觸到權貴與皇族,將訊息傳遞迴契丹。後來我陸續引至你府上的一些人,像於子修、歌弦他們,都是契丹人。”
“楚相是你殺的?”
“不是。”他又思索了一下,“但你若說我殺了他,也不為過。”
靜亭緩緩地點了點頭。
這些年下來,她從沒有懷疑過湛如的動機。他一直在做著對公主府完全有利的事情,她曾經以為,這是為了她。
這又怎麼能怪他。
是她傻。
若是仔細想一想,就會發現她根本沒有注意過,他在為公主府謀利的同時,握入他自己手中的利益又有多少。而他對朝廷為害的事情,又做了多少。
就連今天,他對她坦白說出這些話,卻也不是因為他不願再欺騙她。而是如今的情形,已經不容他繼續騙下去。
靜亭在心中苦笑。
年音爬到了床邊上,湛如瞧了他一眼,輕輕將他推回去。年音打了個滾,又握住湛如的手指。“伊伊伊——!”
這次他抱得很緊,湛如不敢硬抽,怕傷到孩子。只得拍了拍他的背,柔聲道:“小音。”
年音立刻就放開了手。
靜亭只聽過綠衣和結翠天天抱怨這孩子很不好哄,此時不由得一呆。湛如轉過眼望著她。
“小靜,我要走了。”
她沉默了一小會兒:“回契丹麼?”
“嗯。”
“那你走吧。”她很快就這樣說,反倒讓湛如有些詫異地望過來。靜亭卻不避開視線,直直望著他說道,“你走吧,即使你不走,我也不想繼續留你了。”
湛如皺了一下眉。她卻已經挺直了脊背:“我回到戶曹去銷了你的名字,再和聖上說,從此金曹也再沒有你這個人。”
她頓了頓,緩慢而清晰地說道,“湛如,我不要你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你記住,是我不要你了。你走,現在就走。”
湛如看著她。在她說完之後,他定定看了她許久,像是想從她的表情裡找出些什麼一般。他看著她,目光由詫異,變得平靜,最後連神色都消失了。墨玉一般的眸子,漆黑得像深深的一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