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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超默默的抱膝坐著,回想還鄉後這一切的事情,心中十分懊惱,又覺得好笑。一轉念又可憐他們,一時百感交集,忽然又想將他的族人,都搬到城裡去,忽然又想自己也搬回這村裡來,籌劃了半天——一會兒又想到國家天下許多的事情。對著這一抔一抔的祖先埋骨的土丘,只覺得心緒潮湧,一直在墓樹底下,坐到天明”。
這種令以超又可恨又可憐的思想與生活方式,恐怕不僅僅是存在於中國的農村,即使是在中國的城市,這種愚昧和保守,也仍舊是普遍地存在著。
在開明的父母親的薰陶和教育下長大,自己又在中學和大學預科學習了自然科學的知識,本人又曾立志當一名醫生的冰心,她在群眾的思想和生活方式仍然處於愚昧的狀態,相信迷信、相信占卜的風氣還普遍存在於中國的家庭生活之中的時候,卻寫了一篇歌頌科學、歌頌西醫西藥、肯定精神因素對於人的生理機能會產生影響的小說《骰子》。
冰心在這篇小說裡,借用了一個老太太的病情,從沉重到康復的簡單而又簡單的故事,說明了相信迷信占卜的壞處;並對那些留著長長的指甲,手上身上都不潔靜的中醫,提出了含蓄的批評。而對那位懂得科學的規律,懂得治療生理的疾病,要以治療精神的鬱結一齊下手的西醫,表示了讚賞;尤其是對那一個正在接受著新式學校的教育,聰明、懂事的小姑娘雯兒——病老太太的孫女兒,利用奶奶的迷信思想巧施小計,為她治癒了心病的小學生,更是表現出了由衷的喜愛之情。
年輕的冰心,在一兩年的短短的時間裡,寫出了為數不少的小說。十餘年之後,她在為自己的全集所寫的《自序》裡,曾經概述過她寫作問題小說前前後後的經過:“放園表兄覺得我還能寫,便不斷的寄《新潮》、《新青年》、《改造》等十幾種新出的雜誌給我看。這時我看課外書的興味,又突然濃厚起來。我從書報上,知道了杜威和羅素,也知道了托爾斯泰和泰戈爾。這時我才懂得小說裡是有哲學的,我的愛小說的心情,又顯著的浮現了。我醞釀了些時,寫了一篇小說《兩個家庭》,很羞怯的交給放園表兄。用冰心為筆名”。“稿子寄去後,我連問他們要不要的勇氣都沒有!三天之後,居然登出了。在報紙上看到自己的創作,覺得有說不出的高興,放園表兄又竭力的鼓勵我再作。我一口氣又作了下去,那時幾乎每星期有出品,而且多半是問題小說,如《斯人獨憔悴》,《去國》,《莊鴻的姐姐》之類”。“這時做功課,簡直是敷衍!下了學,便把書本丟開,一心只想做小說。眼前的問題做完了,搜尋枯腸的時候,一切回憶中的事物,都活躍了起來。快樂的童年,大海,荷槍的兵士,供給了我許多的單調的材料。回憶中又滲入了一知半解,膚淺零碎的哲理。第二期(1920—1921)的作品,小說便是《國旗》,《魚兒》,《一個不重要的兵丁》,等等。散文便是《無限之生的界限》,《問答詞》,等等”。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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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冰心全集·自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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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愛的哲學
我的心啊!
你昨天告訴我,
世界是歡樂的;
今天又告訴我,
世界是失望的;
明天的言語,
又是什麼?
教我如何相信你!
——冰心:《繁星·一三二》
1919年的冬天,已經發表了《兩個家庭》、《斯人獨憔悴》、《秋風秋雨愁煞人》、《去國》等問題小說的十九歲的冰心,在一本雜誌上,很偶然地,看到了一個十分新鮮的名字——泰戈爾,同時看到了這個老泰戈爾寫出來的,一小段、一小段的,充滿了哲理,又十分美妙的詩歌,這是鄭振鐸翻譯的《飛鳥集》(《StrayBirds》)的連載。
在一個月明星稀的晚上,冰心與她的大弟弟一起,在他們那個舒適溫暖的家裡,圍爐而坐,傾心閱讀著這位異國詩人寫作的神奇的詩句。當冰心讀著泰戈爾詩中那些關於太陽,月亮,星星,土地,大自然,特別是那些關於上帝,神,生命,死亡和不朽的愛等等富於哲理,而又十分清新美妙的詞句的時候,這位十九歲姑娘的那顆敏感、善良的心裡,充滿了虔誠的感動:“泰戈爾!美麗莊嚴的泰戈爾!當我越過‘無限之生’的一條界線——生——的時候,你也已經越過了這條界線,為人類放了無限的光明瞭。”“只是我竟不知道世界上有你——”①。泰戈爾的詩使她十分的感動,而泰戈爾詩中流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