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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地裡從容的笑著”①,因為她是一個海軍軍官的女兒,自幼就見慣了大海的各種容顏。而當託著盤子的餐廳侍者,身體開始左右搖晃,有的旅客已經支援不住,人們都在對付暈船的時候,冰心卻“漸漸的覺得快樂充溢,怡然的笑了”。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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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③冰心:《往事(二)·五》
她覺得自己的身心,與大海離得愈來愈近,彷彿要去接受海的女神的邀請,去赴她的夜宴似的。當同船的人們都已堅持不住,紛紛地逃回自己的艙房之後,冰心的瘦小的身體,卻迎著海風,走到了艙外。這時候,甲板上早已空無一人,只有燈光,和欄杆外面的海濤聲,伴著她的身影。她微笑著,再一次攀登上輪船的高處,迎著夏夜的海風,掠一掠自己的秀髮,然後再走到欄杆旁,把一個救生圈放在甲板上,自己抱膝坐在上面。她放眼望去,周圍是連成一片的暗灰色的天空和海水,她看見船尾的欄杆,左右搖晃著,與暗灰色的天邊的水平線,反覆地、互相重疊著起落,高度只相差五六尺。她抬首望天,在一片暗灰色的蒼茫之中,只閃爍著一兩顆星星。全船的人都躺下了,只有她一個人坐在船頂之上,想著臨行前父親含笑對她說的那句話:“這番橫渡太平洋,你若暈船,不配作我的女兒!”她想念著父親,也想念著母親,她的被驚濤駭浪激揚起來的思緒漸漸平靜了。她高興地感覺到:自己已經經受住了第一次風浪的考驗。她在心裡驕傲地對自己宣佈:她確實配作父親的女兒。她覺得海就是一位偉大的母親,而船,就是母親給她安置的搖籃。幾百個嬰兒都在安睡,唯獨她,這個清醒的女兒,還在傾聽母親講給她聽的故事。21日的黃昏,輪船靠近了橫濱。冰心倚在輪船的欄杆上,寫了幾張小紙條,把它們分別地裝在幾個盛膠片用的錫筒裡,封好了口,再把它們投到海水裡去。她在紙上寫下的,是一個向漁民祝福的吉祥的句子:“不論是哪個漁人撿著,都祝你幸運。我以東方人的至誠,祈神祝福你東方水上的漁人!”
待輪船在橫濱碼頭停靠穩當了之後,冰心便再一次地跟隨著旅伴們登上了岸,遊覽了橫濱的市容。然後,坐上電車,直達東京。他們先到了中國青年會,之後,又到一個日本飯店去吃了頓中國飯。入鄉隨俗,冰心和她的同伴們也學著日本人的樣子,脫鞋進門,席地而坐,在這家清潔幽雅的木質結構的飯店裡,吃了一頓幾乎與中國的家常便飯沒有什麼兩樣的日本便飯——米飯,牛肉,乾粉,小菜之類。飯後,他們又冒雨乘車,遊覽了日比谷公園,靖國神社,博物館,二重橋皇宮等等名勝古蹟。不過都是來去匆匆,走馬看花。在匆忙之中,細心的冰心也沒有忽略了攝影。她本想把這些照片寄回祖國去,給母親看看。可惜的是,在雨中匆匆搶拍的鏡頭,模模糊糊,竟然洗不出這些異國情調的風景來。
遊覽了東京之後,冰心又回到了橫濱。23日“約克遜號”郵輪就漸漸地遠離了日本的海岸,而進入了更加茫茫無際的大海之中。
在大海之中飄流的冰心,十分想念自己的母親。她在輪船上,寫了三首思念母親的詩。在8月25日寫的《惆悵》裡,她這樣唱著:
當岸上燈光,
水上星光,
無聲地遙遙相望。
蒼茫裡,
倚著高欄,
只聽見微擊船舷的波浪。
我的心
是如何的惆悵——無著!
夢裡的母親
來安慰病中的我,
絮絮地溫人的愛語——
幾次醒來,
藥杯兒自不在手裡。
海風壓衾,
明燈依然,
我的心
是如何的惆悵——無著!
循著欄杆來去,——
群中的歡笑,
掩不過靜裡的悲哀!
“我在海的懷抱中了,
母親何處?”
天高極,
海深極,
月清極,
人靜極,
空泛的宇宙裡,
我的心
是如何的惆悵——無著!
兩天之後,她又寫了兩首詩:《紙船——寄母親》和《鄉愁》。她在《紙船——寄母親》中這樣唱道:
我從不肯妄棄了一張紙,
總是留著——留著,
疊成一隻一隻很小的船兒,
從舟上拋下在海里。
有的被天風吹捲到舟中的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