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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人想象成多麼十惡不赦,就算把她做過的所有讓自己最無法忍受的事都翻出來每日溫習一遍……都不可能否認曾經愛過的事實。因為愛過,所以才恨,如果要將愛擦得一乾二淨,除非我同時也將恨擦掉,把她徹徹底底變成一個無關痛癢的陌路人,才有可能切斷所有聯絡。可是,我發現我做不到,只要我還是個人,就做不到……”
依舊把筱萌的手抓在手裡,卻已經離開了心口的位置,曲燁半抬起頭和筱萌對望,將她這幅狼狽、悽苦的摸樣永遠的刻進骨髓,銘記於心,就像是拋開蚌殼,將肉剝開再降珍珠植入蚌中的過程,痛苦,卻彌足珍貴。
“我告訴自己,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每當咱們吵得不可開膠,吵得你爸你媽都頭痛的出來勸架,吵得街坊鄰居都跑來投訴的時候,我都這麼在心裡安慰自己。我還對自己說,‘這是我命中註定的,是我欠你的,欠你們家的,誰叫我當初玩世不恭非拿愛情當遊戲過把癮,非要發什麼破簡訊找人來捉什麼奸,還非得留著那兩本我一看到就想哭的相簿,真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我誰都不該賴,我就賴我自己賤,這都是我自己作的’!可是你知道嗎筱萌,兩年前,我曾翻出過那本我親手為寧橙作的相簿,當時的我心裡竟然無痛無癢,甚至慶幸當初自己原本送出去了又拿了回來,那說明什麼你知道嗎?那說明我並不愛她……”
頓了一瞬,曲燁喉結上下吞嚥著,又說:“前陣子,我又翻出了要給你的那本相簿,就是被你撞倒的那次。我看著它,哭了,這又說明什麼你知道嗎?”
曲燁咯咯笑出了聲,眼淚也不聽奔流,不會兒他又嗚嗚的哭了起來,好一陣又哭又笑:“這說明我並不愛寧橙,那根本不是愛,因為我愛的人……是你!”
筱萌終於崩潰,抓著曲燁的手站起身,繞過茶几跪坐到他跟前將頭埋進他懷裡,另一手揪住他的衣領,不停地叫著他的名字,不停地說著“對不起”。
除了“對不起”,她已經失去了說話的能力,所有思想都在片刻之間被曲燁的話驅逐出境,本來能言會道的她,也頭一次嚐到了什麼是啞口無言、無話可說。
曲燁仰起頭,眼神木然的望著天花板,眼淚卻流不回眼眶,好像唯有將這輩子所有的話都一次道盡,才能彌補眼淚的缺失。
“我總是對自己催眠,我愛的女人就是這樣任性,我行我素,這是她的本性,我要是不愛她的本性怎麼能說愛她,我總不能一邊說著愛,一邊還在這個‘愛’上加個‘我只愛她好的一面’這樣的附加條件吧?然後我又催眠自己說,‘她之所以被別的男人吸引,那是因為我不夠好,因為我曾經傷害過她,在她最無助的時候只顧著看到自己的利益,我活該,我自找的’。可是後來我又發現,我受不了,真的,我一點都不能忍受我愛的女人在別的男人那兒尋求溫暖,腦子裡只要一想到你在於本生的懷裡如何如何,我就特別恨自己,恨你。我根本不可能做到不在心裡唾棄你,詛咒你,更加做不到在面對你的時候,對你擺好臉色,對你微笑,甚至是哄著你說‘咱們好好過吧,別鬧了’我說不出口。我不可能逼自己接受這個事實,明知道咱們已經回不去了還用什麼‘重新開始’欺騙自己。破鏡難重圓,咱們圓不了,我一早就看透了這個道理。”
“反正我以前做過的混蛋事也不少了,也不怕再說句混蛋話——親愛的,我不能對你保證將來不會再娶,因為我現在才明白所有當時信誓旦旦的話都是放屁,早晚都會被打破的,就像我當初不停告誡自己‘我愛的是寧橙,我並不愛你’一樣,竟然都經不起時間的考驗。所以,我不敢說我將來不會再娶,咱們都還這麼年輕,你再嫁,我再娶,有誰能說沒可能?咱們回不去了,卻不代表不可以重新開始。但是就算我將來再娶了,你依舊是那個傷的我最重,最不敢回頭去看的女人,這個傷口永遠不會癒合,我有多恨你,就有多愛你,別的女人都沒這個能力……”
“別說了!”筱萌啞聲大叫出來,撲上去拉下曲燁的頭,發狂的咬住他的唇。
曲燁的手也狠狠地鉗住她的脖子,太陽穴青筋暴露,表情扭曲嘗著嘴裡的血腥味。
他們都沒有閉眼,不停地啃著對方,折磨對方,壓迫對方,卻又流露似水柔情。哭聲、哽咽聲融入對方的嘴裡,眼淚奔流,末路將至。
許久許久以後,當他們終於累得疊在一起,連呼吸的力氣都使不上時,一切否彷彿回到了最初最寧靜的時刻。
曲燁跌坐在地上,仰著頭靠著沙發木然的笑,而筱萌就伏在他的懷裡,眼淚不停消失於抽搐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