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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衍低頭笑應,站在原地,待顏鈞集走過,方才轉身離開。
至顯德殿時,永安帝正愁眉緊鎖,暗自沉吟該怎麼舉措,才能把顏鈞集抽出這趟渾水。聞聽小黃門通傳薛衍覲見,不覺擱下心中煩難,宣傳薛衍入殿。
薛衍脫靴入殿,拜見過永安帝后,方提正事——
詢問的且是陛下與太上皇何時遷宮別居之事。“如今已到年下了,太上皇的意思,是在年底前搬過去最好。這樣陛下能即刻搬進太極宮,永安三年元月初一的大朝會,便可由陛下在太極宮主持。也意味著新年新氣象。只是這麼一來,距離年下也就只有不到二十天了。我去問過欽天監,欽天監又說近二十來天都沒什麼好日子。”
永安帝聞言,不覺皺眉說道:“聖人常言道子不語怪力亂神。我大褚皇室自有天道庇佑,又何必在乎什麼黃道黑道……既然是太上皇的意思,那便般罷。”
說著,又想到一事,便問道:“對了,興慶宮那邊可是全都妥當了?”
薛衍便道:“全都妥當了。”
永安帝點了點頭,又詢問了一些興慶宮修飾擺件兒等瑣碎事宜,因笑道:“太上皇年高體邁,不愛走動了。修繕興慶宮,也是為了給太上皇一個安心養靜之所。所以這興慶宮裡頭的一應事務,要貼合太上皇的心意才好。”
如此,他才能安安心心的搬到太極宮去住。
薛衍聽永安帝此番話,附和了一回,又從袖中掏出一本賬冊,說道:“這是東西兩市玻璃鋪子一年的收益。衍兒已經拓印了幾份,分別送往各府中了。這是陛下的。隨後還有今年一年的紅利,也都送進宮中了。”
好久沒聽到這個訊息,永安帝差點兒都把這事兒給忘了。見薛衍拿來賬冊,他便示意一旁伺候的太監接過來,放在桌案上。且不細看,仍笑著問薛衍道:“這一年的收益大概不少罷?”
薛衍說了個數字,旋即又說了個數字,仍笑回:“這是陛下能分到的。”
永安帝聞言,不覺一驚,脫口說道:“怎地這麼多?”
“不算莊子上給宮中各宮各苑換玻璃的數目,只說這玻璃鋪子和另外幾個鋪子在東西兩市開張以來,京中各官宦人家競相追捧,皆以此替換了窗紙。那些玻璃擺件兒也很是炙手可熱。之後訊息傳到各州府,母親又趁便將這些分號也開到了各州府。再加上京中很有些胡商對此頗為稀罕,也都買了不少回國販賣,這麼一來一往,都更多了。這還只是今年忙於在各地建分號,客源不怎麼穩定的緣故。待明年恐怕收益會更增添幾倍才是。”
不過過了這兩年後,市場日趨飽和,這收益也就隨之穩定下來了。
永安帝將御案上的賬冊翻了幾頁,暗暗咋舌道:“只不過是幾間鋪子罷了,沒想到這收益竟如此豐厚,且快比得上朝廷賦稅的一半兒了。”
“那是因為今年年景不好,朝廷為了寬濟百姓,蠲免了很多州縣賦稅的緣故。等到明年年景好了,這點銀錢也就不算什麼了。”薛衍笑眯眯回道。
君臣兩人又說了幾句話,直至午膳時分,永安帝帶著薛衍又至太極殿陪太上皇吃過午膳,這才放了薛衍出宮。
五日之後,幾永安二年臘月初十,宮中諸事妥協,永安帝與魏皇后親自主持太上皇遷宮之事。
是日,退位之後在永安帝幽居兩年多的太上皇將遷宮至興慶宮。
長安城內,自太極宮承天門至興慶宮九仙門這一路的官道上皆已戒嚴。各坊門緊閉,唯有戍衛長安城的御林軍在官道兩旁持著兵戈靜靜侍立,冬日暖陽高懸在空中,散發出慘淡的光芒。反射在御林軍身上的明光鎧和刀戈鋒芒上,越顯出殺氣凜然之色。
寬敞寂靜的官道上,一隊隊的宮俾太監或捧或抬,將太極宮內太上皇常用之物搬至興慶宮。長長的隊伍比肩繼踵,這邊已進了興慶宮,那邊還未出太極宮,如此周折反覆,欲添忙碌。
這一日的搬家整整持續了六個多時辰,自天明五鼓至夜間宵禁之後,仍未斷絕。住在永興、安慶與大寧坊的百姓們聽著坊外官道上車馬喧闐之聲,夜間感受著外頭燭火通明,恍如白晝的景象,深刻的感覺到朝廷的天,又一次變了。
不過這次是變的愈發明朗了。
自今日起,朝野上下,再也無人敢質疑永安帝的帝位是殺兄軾弟,逼父讓位而來。
而在太上皇搬離太極宮後,登基三年的永安帝,終於在太上皇的親自督辦下,於太上皇遷宮興慶宮的十二日後,也就是大褚二年臘月二十三這日,名正言順的遷入了太極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