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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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才明白,面對的父親的人生,是一座大山,我看見的只是山上的一條小徑,一棵樹,一塊岩石。因為我在仰視。不去探明那個時代重大事件的來龍去脈和因果緣由,不去開掘和理解那一代人的人生信念和特有的行為方式,概念化、功利化地將區域性表象簡單地疊加,其結果只能是對他和他們這一代人從整體上的曲解。
我明白,自己在不經意間觸動了一座大山。
幾年過去。
父親的生命就像西沉的太陽,我彷彿聽見了時鐘滴滴答答的催促聲,生命在流逝。2003年7月5日,父親永遠的離開了我。作為他的兒子,我是多麼希望他能親自讀一讀我寫的書啊。
但我也老了。轉瞬間,自己的前半生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我早已離開了軍隊,奔走於江湖之上,在市場經濟的大潮中領略風雨。在商海拼打後的迷茫間,在異國漫長黑夜的寂寞裡,在與親人和戰友歡聚的酩酊中,在偶爾追懷往事的一剎那,倏然閃過腦海的,常常由此而發的是對自己人生和父親人生的感悟。如果他的人生像一道激流,這激流也將自己對人生的追懷融入其中。要寫他,你就必須是他,這是一項任何人都無法替代的事業。
就文化現象來看,我把自20世紀20年代以來的中國歷史看作是兩個時代。從建黨到“文化大革命”結束的55年間,姑且稱它為革命的時代。改革開放以來,則進入了一個市場化的時代。對上一個時代而言,我們今天,同樣是個翻天覆地的時代。上一個時代建立起來的文化道德體系還能駕馭眼前這匹狂奔的經濟野馬嗎?社會究竟需要什麼樣的信仰?公眾又需要什麼樣的英雄呢?
我的父親屬於前一個時代,他少年時就投身革命,立志改天換地,並果真和他的戰友們一起改寫了中國的歷史。我的兒子屬於後一個時代,他精通電腦、英語和跨國商務,在未來的歲月裡,他們這一代人,將走出另外的人生。
我則是跨越了這兩個時代的人。我們這一代人,在第一代人的影子里長大,註定了我們沒有出息。童年時的模仿,青年時的崇拜,在世界觀形成的整個學生時期,以他們的理想為理想,以他們的人生信條為生活準則。父輩的一切,都幾乎潛移默化地溶在了我的血液裡。顧炎武談到寫書,說“其必古人之所未及就,後世之不可無。”面對這個新到來的時代,寫一本前人沒有來得及做完的,而對後人又是需要的書,應是我的使命。
從頭開始。我自信還來得及,經過多年的積澱,有可能做好這件事。我能以我的親身經歷和感知去把握父親,以他曾有過的視角去看待世界、審視人生,以我的理智和判斷由父親而說開去的整整那一代人包括那個時代。我感到了周身無法遏制的灼熱。
我關起門來,一個人,靜靜地回憶、思考,寫他也寫自己。好像他生前一樣,我每天都在和他對話,討論戰爭,軍隊,人生的意義和國家的命運。
這真是一種享受,雖然我常會寫著寫著就掉淚。我甚至都不想把這本書寫完,我的每一天都有意義。
張勝2003年10月
修改於2007年7月5日
第一章 皖東北
尤其是成長在一個革命軍人的家庭,從小隨父母轉戰南北,根本就沒有家鄉的概念。
在抗日戰爭的8年中,除了黨中央所在的陝甘寧邊區外,中國共產黨在日偽佔領區內建立了18塊敵後根據地。其中之一的淮北抗日根據地,地處華中戰略要衝,為日偽政權,蔣介石頑固派,以及我黨領導的抗日民主力量,三方爭奪較量的戰場。淮北根據地被津浦線,也就是今天的京滬鐵路,分割成兩塊。鐵路線以西,為豫皖蘇根據地,俗稱路西;以東為皖東北根據地,俗稱路東。我的父親張愛萍,就是皖東北這塊抗日根據地的創始人和主要領導人。在抗日戰爭的前半期,他就是在這裡生活和戰鬥的……
皖東北,也是我的出生地。從我懂事時起,父親就常對我說:“我一生中最困難的時候,就是在生你的那個地方。”他會在牆上掛著的地圖上去找,習慣地用手指敲打著說:“皖東北!”
我的生命和父親的命運就是這樣聯絡在一起的。
1 歷史在這裡凝固
1997年初秋,我終於下決心,重返我的出生地——皖東北。目的,我自己也很難說得清,冥冥之中,總有一種衝動在支配著。父親那時還健在,只是很衰老了,他正艱難地走完人生最後的旅程,已經無力與我同行。
我是自己開車去的,一路上,父親成了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