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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中掏出個玉瓶,“在宮中有個好處,盛藥的器皿倒是有不少好的。一日一粒。”說著,將瓶子遞給了葉其安。
早在他往懷裡掏時,葉其安已皺起了臉,這時無奈接過玉瓶,一面說:“話說我這藥得吃到何年何月啊?——你其實一直記恨我將你守了十年的老參毀了,對不對?”
封青不說話,仰天一笑,大步朝前走去。
……
……
還隔著老遠,就看見張德海站在宮門外,滿面焦急地不住踮著腳朝這邊張望,一見他們,立刻急步上前迎過來。
“哎喲,小祖宗,怎麼才來?”比尋常男人尖細的聲音此刻越發刺耳,“路這麼遠,也不興打發車轎送。皇上都問好幾回了!”
“有事嗎?”葉其安稍稍加快了步伐。張德海小跑地跟在一旁,氣喘得已顧不上說話。
進了朝東暖閣,一眼望見皇帝靠在榻上,舉著本奏章樣的東西,看得入神。
哪有什麼急事的樣子?
葉其安舒了口氣,上前行了禮,又替張德海作了傳報工作:“皇上,封大夫在外候旨。”
皇帝卻不宣召,只是若有所思地望著她,眼中精芒難掩。
葉其安初時有些吃驚,隨即便坦然回視,直至皇帝開口。
“在你看來,封大夫醫術如何?”皇帝合上手中冊子。
“我不懂醫術,純粹以外行的眼光看,應該絕頂吧。”葉其安老實回答。
“與朕的太醫相比如何。”
“各人攻研的方向不一樣。”
“哼哼,江湖第一醫的名號,豈是人人能得?”皇帝冷冷道,慢慢起身離榻。張德海上前攙扶,被他揮開。“安陽,”他喚,“隨朕走走。”
……
……
葉其安扶了皇帝,就在宮內廊間散步。皇帝步履緩慢,微顯艱難。他盛年時,恐怕也是魁梧健壯,如今身上只剩下一把骨頭,且虛弱無力、老態盡露。葉其安陪在他身邊,不由有些心酸。
“你在可憐朕麼?”皇帝突然說。
葉其安一怔,隨即展顏。不錯,驕傲如天子,怎麼會需要別人的憐憫?
“陛下,”她輕輕開口,“給我講講你的皇后吧。史書中能留下名字的女人可不多。”
“史書如何說她?”皇帝面上難得露出溫柔之色。
“說她仁德,是你的賢內助。說你非常維護她,光為別人取笑她大腳,你就不惜殺人。”
皇帝輕輕一笑,眼神變得悠遠:“是麼。”許久又說,“她的事,朕藏在心底。”
葉其安會意,也笑:“常有人說帝王無真情。我卻覺得,正因為不能如同平常人那樣灑脫,長久深深壓抑著,帝王的真情或許更加濃烈也說不定。畢竟,帝王要負擔的東西實在太多,因而不能將感情當作生活的重點,才給了旁人這樣的認知。其實,痛苦的是帝王自己吧?”
“有時聽你說話,朕實在想封你個官做,可惜——”皇帝拍拍她的手背,“回去罷。”
葉其安應著,扶著皇帝朝暖閣返回。
走了幾步,皇帝淡然開口:“皆是玲瓏剔透心,偏偏勘不破一個情字……”
葉其安一震,低頭不語。
皇帝卻已自顧自岔開了話題:“你既說封青醫術絕頂,為何卻治不了你臉上疤痕?”
葉其安勾起嘴角:“是我不要治的。”
“卻是為何?”
“常常忘記塗藥吃藥。何況,這是老天爺給我的紀念品。”
皇帝沉聲笑:“你這丫頭。”這一笑,平添了幾分草莽之氣。
迴轉暖閣內,張德海一臉焦慮迎上來。皇帝在他服侍下躺上軟塌,一邊道:“朕乏了,請封大夫明日再來。安陽,陪朕坐坐。”
“是。”葉其安應著,在榻邊坐下,輕輕替他捶著腿。
“今日你在太孫那裡見到寧妃了?”皇帝眯眼假寐,隨意問道。
皇帝不問孫兒情況,自然早已有人跟他稟告過了。她在東宮的經歷,大概也一字不拉地進了他的耳朵。葉其安點頭:“而且還把寧妃得罪了。”
“得罪了便得罪了,有何打緊?”皇帝淡淡道,“朕那孫兒,一心納你入宮。你這性子,若是真入了宮,遲早出事——你說,朕該不該去殺了你心上之人,好讓炆兒得償夙願?”
葉其安動作一滯,微妙得只像是不經意的停頓:“皇上若殺了那人,便是殺了我。”
“你威脅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