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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泥催道,“我再不走,角門都要上鎖了。”悅離道,“那快差青籬跟打更的說,別上門。”雲泥伺候悅離不足半月,閏月裡忌挪動,便一直在十四福晉處下宿,說道,“這不好,打更的家奴鎖門就在這個時辰,錯過了,這一夜就不鎖了。”
悅離一面使喚青籬去說,一面安慰雲泥,“怕什麼,不鎖就不鎖嘛,深宅內院的,還怕招賊不成?”直到拖過上門的時辰,才放雲泥出去,角門自然沒有鎖,雲泥提著燈籠穿過,輕輕掩上角門,走幾步又遲疑著回來,看著虛掩的門縫,自下疑竇叢生。
這一夜月亮很圓滿,胤禵的書房一水紫檀古董傢什,月光從雕稜花窗照進來,赤烏的顏色宛如深淵一般匪夷莫測,像是混著陳年的淤血,她是來慣了書房這種地方的,自從搬來胤禵府中,卻疏於走動。胤禵
31、十 。。。
的書房收拾得比胤禩的乾淨,書墨紙筆都是青生的,透著烏金的色澤,暗中僵挺嶄新得像壽衣一般沒有人氣。她自然不敢點燈,感到金磚上透出徹骨清寒,一個行伍出身的阿哥,書房亦是一派陰霾的肅殺,只書案上倒擺著一方雞血石雕的望天吼鈕印在陰暗中閃光,是死屍眉間的一點鮮亮硃砂。
放奏摺的烏漆匣子就在案上擺著,她認準了四下無人,輕按金雕花的機括,將那根帶子放在匣子最底下,聽見花葉響了一下,她一個激靈,原來是磁盆裡的柿子樹掉下一個枯葉來。奏摺匣子已經合上了,她覺得不周全,又取出帶子,想夾在請安摺子當中去。抬頭看見那血紅的望天吼,宛如劊子手窺探她的眼睛。她正欲一番快刀斬亂麻,好抽身而退,冷不丁側目一看,幽冥中悄然浮現出一張臉,被月光照得鋥亮,正死死盯著她。
胤禵不知什麼時候已站在圓光罩底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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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十一 。。。
胤禵的臉上降了霜,冷言問道,“你在這裡做什麼?”
她死攥住手心裡的東西,喉嚨哽動,把想說的話嚥了下去。那一刻已認定了救命稻草就在手中,是非成敗只在這一剎那。
“手裡是什麼東西,拿出來。”他的語氣淡如白水,徐緩不疾,不管因為什麼,她已死活逃不掉,反倒招人憐憫。這一刻他已接近真相,自打她來,他便居安思危,她若果真身在曹營心在漢,他反倒鬆了一口氣。
她是真的怕了,將手死死背在身後,左思右想,猶豫中他又近前幾步,想親自來奪。她不是敬酒不吃吃罰酒的死性人,便索性將手向前攤開,唯恐落後一般地,“給你給你。”
他伸手攥到那款望天吼鈕印,反倒亂了方寸,只不知是慶幸還是失望,正待開口,悅離撲通一聲跪到地上,“十四爺不必饒我,您儘管攆我走,只是求您開恩,別講出去是因為這個。否則我寧肯抹脖子上吊,真沒臉再活了。”
他反倒糊塗起來,“這是這麼話說的?”
她哭道,“那天跟您來此,我便喜歡這個稀罕玩意兒,這是第一回,就這麼一回。”
“你……”他愣了一愣,只是萬沒料到是這麼回事,疑竇卻漸漸消散了,料定她素性好強,若不是真的,定然不會編排出這樣丟人現眼的事來,打量她半晌,方才說道,“至於麼,你想要什麼直說就是,我又不會不給你,這樣一來我倒沒什麼,只是你,豈不有負於我八哥八嫂?”
她不住點頭,可憐兮兮望著他,他點上燈,眼前才'炫'舒'書'服'網'些,口中與她有一搭無一搭地講話,眼光落在烏漆匣子上,有那麼一閃念間的想法,手已上前摸到那赤金機括,“這麼黑,你不怕麼?”他盯著她,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說道,“您要是不出來,我還沒覺得什麼。”
他笑笑,抽回手提起門口的羊角燈,“走吧,我送你回去。”
□很窄,二月末的天光,園子裡錯錯落落開著芍藥,今年暖和得早,花草們已有著暮春的猖獗,把小徑擠得逼仄,他打燈在前,她在後面跟著,一路踏過碎石路,腳被咯得生疼,擦著一叢芍藥花,閃了一下。胤禵這才回身扶她一下,“忘了你走不快,燈籠給你拿吧。”之後便不再碰她。她有些生疑,近日來胤禵對自己越發檢點尊重,連手都不再碰一下,可他又並非不在意她,時常宿在她的地方,只是絲毫不肯親近,又每每簾幕垂重,恐怕非他們二人無以道出箇中原委。這讓她困惑,但更多的是慶幸,她思慕旁人,無心理會他,卻總覺得胤禵亦有所體察,如此他便是真君子了。
他送到連著她小院的角門處就停了,背手說道,“今兒不進去了,你自己進去吧。”又在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