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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覺得水雲間是真正的魔窟,美麗的外表下是多麼殘酷可怕的裡子。這刑房想必從沒空置過太久,新鮮的血腥味在空中晃盪著,像一個個惡魔向她撲面而來。
外面的夜多詭靜,蟲鳴俱滅。
什麼時辰了?她聽不見打更的聲音,也看不到外面的星辰。她不想活,真的。她從來不知自己是如此悲觀輕棄生命的人,但,她現在正的不怕死。
有腳步聲傳來時,她想,許是能和這個世界說再見了。南子的嘲諷是對的,她不是菩薩。別說菩薩,她連常人的許多感情都沒有。因為,這一刻,她對自己的親生骨肉南風都沒有留戀。
自嘲的勾了勾唇角,她江山是多麼的虛偽,多麼的自私,多麼的冷血,多麼的無情。
頭頂一聲嘆息。
“是你。”
“你的腳便是神仙也無法復原了,這藥膏多少能緩除些陰雨天氣引發的疼痛。下了半夜的雨,你還是抹些罷。”青衣放下小瓶子,那裡面是外面千金難求的,水雲間統共也就只剩下這麼一瓶的,卻被江山撿起來握在掌心捏碎了,瓷渣如肌,鮮紅的血就像外面的雨,那麼不知憐惜。
“……你”青衣一個字卡在喉嚨,最後只餘下無盡的苦澀。
江山你可知道,令主已無三日好活。
江山你可知道,你不告而別去為令主在那險地尋藥,令主有多擔心,多生氣?不是生氣你尋的這些藥來根本救不了他的命,而是氣你如此罔顧性命。是氣你為了尋藥殘了自己的一隻腳。
江山你可知道,令主並不在乎他自己的生死,他這一生,除了執著於你江山這一件事像著了魔障一樣,其實是個很灑脫的人。
江山……你可知,令主這般冷漠對你,是忍著多大的痛,多大的不捨?可知這齊玉閣雖是刑房,卻也是整個水雲間最舒適最暖和的屋子?這樣的天氣,於你腳無疑是最好的。又可知這藥是令主命我送來?
你可知……
可知……
終究沒有說什麼,默默走了。
屋子又那麼可怕的靜了下來。
好靜。
她如此不識好歹,青衣除了那個‘你’字,沒在多說半個字,更別說折磨了,自然也沒殺她。她在想,難道青衣竟然不執行南子的命令了?青衣什麼時候走的江山也不知道。她被一種莫名的絕望籠罩著,無以名狀。
不知道為何這麼悲傷。這麼絕望。
她的手她沒管,流點血而已。
她心口呼吸困難,那是一種哭都哭不出來的絕抑,許是一口氣都上不來了。一點聲音也沒有。當視線被淚水模糊得不成樣子時,她才知道,自己哭了。
她不怪老天爺,是她自作自受,活該。她沒有一點好的性格,沒有半點好的品質,她實在一無是處,甚至想罵自己一聲,‘江山,你真是個踐人!’是個膽小虛偽的可憐蟲!!
她不是什麼值得人同情的人,可是老天爺,如果你真的存在,可不可以不要那麼殘忍,可不可以……
她才想明白沒多久啊,她不想在她終於明白的時候,卻什麼都來不及……她不想,不想南子死啊!!
若是南子不在了,她活在這個世間還有什麼意思。
看,到這個時候,她想的依舊是自己活得有無意思……
江山不知,嘴角舌頭都被自己咬出了血,不知她坐在地上微微顫抖的身形多麼的脆弱可憐。她只當那個突然出現抱住自己的南子是幻覺,只當他臉上那無以復加的心痛和綣纏是做夢。
那個懷抱,那麼緊,緊得似能緣刻三生。
她滿臉是淚的小臉埋在他美如彼岸花般荼蘼引魂的頸窩裡,一抽一抽的聳動著肩膀,依舊哭不怎麼出來,像是幼獸絕窒的嘶鳴。
當她覺得自己受傷的手被他愛憐的捧著親吻時,她瘋了一樣對手不管不理,魔一樣去尋他的唇。
她想,許是把他嘴唇都啃破了。他終於不再無動於衷,抱起她反客為主。
這是一場沒有未來,沒有盡頭的相擁想抱……
是帶著絕望的極盡纏|綿……
也是,最後一次,那麼真實的觸控彼此……
這之後,一年,兩年,三年,四年……他都只出現在她的回憶裡裡。
再也,沒回來過……
—— ………
朝廷穩固,國民富強,四海昇平,鄰國友好。
有人老去,有人長大。梅滄還是那個梅滄,長年華麗溫暖,傲梅飛花。江湖還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