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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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孩子,名儒伍次友的入室弟子這一連串沉甸甸的名銜,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也許是因為同病相憐,也許是因為年少氣盛,也許是因為此時我的耳旁,正不斷的響起那場黑店大火中,那些可憐人臨終前魔障一般的歌聲,那歌聲彷彿陣陣寒氣,凍結了我生命中曾經的一切安寧與快樂,將我的靈魂撕扯的傷痕累累,彷彿秋天的枯葉般一碰便碎化開去,那一種無力將他們從火焰和殺戮的罪孽中拯救回來的深切自責,逼迫著我的靈魂再也無法得到安寧,身體竟在理智察覺之前,起身緩緩走到桌前,伸手端起那一盤沉重的、光芒耀眼的鮮紅嫁衣時,迷迷糊糊的,只是想把這套沉重如枷鎖一般的裙褂穿起來,戴起來,也許這樣一來,那些久久縈繞在耳旁的歌聲,就終於、可以安靜下去了……
也許,我的頭腦遠沒有我想象的那樣聰明,而我的用意,也如同所有凡人一樣,一樣的自私和狹隘,更也許龍廣海會因為我這一個決定,而從此責備我一生一世,但是我此刻,卻只想作出這樣一個愚蠢的決定,也許因為這樣一個決定,我便可以稍稍贖去一些我的罪孽,就好像天主在佈道時,會將小石子故意放進鞋子裡那樣,希望能用□上的痛楚與犧牲,來替我滿族人償一償對漢人犯下的罪孽,讓自己的心,還有靈魂深處的痛楚,得到一點些微的安寧……
(熙朝時,因為孝莊太皇太后信奉天主教,天主教的教義在滿清貴婦之中頗為盛行,很多貴族女性也因此改變了信仰,開始資助教堂和主日學校,並紛紛以佈道、做禮拜,和閱讀聖經故事為一種時尚風潮。身為地位顯赫的索尼家眷也受到了這種影響,所以會對聖經的內容,有著較為深刻的瞭解。)
眼見我捧起了嫁衣,一旁的左連城也是面上一個失神,盯著我,久久說不出話來,目光跟隨著我的動作,從上到下,從左到右,似乎有許多話要說,可是想了想,奈何想了又想,終歸還是忍耐回去了,只是遠遠的,隔著一張桌子,彷彿隔著咫尺鴻溝一般,默默的看著我,除此之外,竟是什麼也說不出,也什麼都不必說了……
“只不過,左幫主,小女子穿上這一身嫁衣,卻並不是沒有條件的!”也不知過了多久,我終於從滿腹心事中抬起了頭,手託著那件嫁衣,衝著左連城,一字一頓的緩緩說道。
聽我這句話,左連城也是面色微變,彷彿大夢初醒一般,一雙眸子兀自看著我,卻在轉瞬之間,已經警醒了過來,笑容微露,陡然間已是迴歸了本位:“姑娘有什麼吩咐,在下自當一一遵從,絕不敢有半點異議!”
我點點頭:“幫主果然爽快,小女子也不妨直言了”說著話,扭頭四處檢視,將聲音儘量壓低,“唯恐隔牆有耳,還請幫主附耳過來,方便你我二人從長計議才好……”
……
三天之後。
我們滿族人嫁女兒,規矩與漢家格外不同,唯有繁瑣細碎是一模似樣的,從下定到過禮,再到穿衣上頭,請一位全和人太太幫忙鋪被,兩位生肖相宜的送嫁太太幫忙上轎下轎,男方女方還要分別邀請四位六位甚至十二位的紅頂子藍頂子組成送迎親隊伍,新婦下轎到門口,新郎要連射三箭去煞,再經歷跨馬鞍、邁火盆等層層規矩考驗,一直到新人坐進洞房,從送嫁太太手上吃過子孫餑餑,喝過合巹酒,壓一個半生不熟的餃子在褥子下頭,再聽一大段祝福新人早日開枝散葉的子孫經,把一對新人折騰到疲憊不堪昏昏欲睡,這一天的熱鬧才算差不多過去了,接下來,就是新媳婦三朝回門的另一套熱鬧繁瑣了。
可是對於每一個新嫁女兒來說,不過經歷再多的辛苦,出嫁的這一天,都是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天,一早起來,穿上從裡到外一整套嶄新的嫁衣,登上還有些咯腳的花盆底,坐在鏡前,蘸著刨花頭油,第一次在腦後緊緊梳起專屬於已婚婦人的雙把字頭,鬢邊戴花,耳下掛鐺,最後再頂上一副沉甸甸的旗頭,伸手極小心的將兩邊的絲絛穗子梳理的一絲不亂,待一切收拾停當了,最後,來到雙親面前跪地斟茶,講明這個時候是一定要哭出聲的,表明女兒對孃家的依依不捨,從此以後,晨昏定醒再不能問安盡孝,言行舉止站立坐臥,全都要看夫家的臉色,哪怕想回孃家瞧一眼,也要先過了婆母小姑子那一關,再不能夠像做家裡女兒時這般無拘無束了。而額娘則會拿出一方紅包,沉甸甸的裝著平日積攢下的體己錢,偷偷塞進女兒手裡,所謂“給姑娘添點兒脂粉錢”,其實說不出口的,這是擔心女兒嫁過去後受苦,提前給女兒傍身用的。
那一刻,對於所有出嫁女兒來說,一半是喜,一半是悲,悲喜交加,哭不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