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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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裡薰香繚繞,只見老太太居中歪靠在寶座的大迎枕上,穿新剪裁絳紅色旗袍,繡著滿幅鹿鶴同春,鑲通身硃紅緣邊,家常裡也沒用旗頭,只梳雙把子頭,佩一支白玉壽字如意簪,叼著長杆銀水煙管微微吞吐著。知茗持著美人拳跪在右側座下小心敲打,知書持織金雲紋小蘭花煙袋侍立左側。姑太太戴團花旗頭垂長絲絛,身穿一襲水藍緣邊浙絲衣介,陪老太太坐在寶座的腳凳上,懷裡抱著老太太房裡的狸貓紅果兒,二嬸鈕鈷祿氏一身桃紅新裝在姑太太對面端坐,身後伺立著二叔的三位側福晉西林氏、瓜兒佳氏和馬佳氏,二叔家碓埔的福晉碧桃是姑太太的夫家侄女,坐在最下首的繡墩上,已見小腹微凸了。
我忙插身拜倒:“芳芳給老太太請安,老太太春秋康泰。給姑太太請安,姑太太富貴照人。給嬸孃請安,嬸孃芳齡永駐。給幾位側福晉請安,側福晉如意吉祥。給嫂嫂請安,嫂嫂早得麟兒。”
我一番請安下來,在座的皆是笑翻了。老太太咳嗽連連,拿手指著我道:“這丫頭的嘴,我們還沒給她道喜,她倒先拿我們湊趣。”姑太太笑的直捂胸口道:“我就說,芳芳要是個說典故的,全京城的說書館都得沒買賣了。”二嬸笑出聲:“你個丫頭,好不央的來這麼一手。剛老太太還說芳丫頭是大姑娘了,是時候尋個婆家了,這麼一看,哪有一點大姑娘的樣兒,這要是嫁出去,不叫婆家笑話咱們是沒過冬的糖蒜,差著味兒哪。”眾人又是一陣大笑。一時笑夠了,老太太招手讓我上前來,細細打量我。
臨出門前照了鏡子,姑太太給的這身袍子正合適我穿,兩色繡花靈動新鮮,嬌嫩的桃色越發襯得我明眸皓齒,意氣風發。老太太滿意的點了點頭,“丫頭是長大了啊,這模樣做派,倒有幾分我未出閣時的樣子。想當年我在芳芳這個年紀,已經跨過馬鞍邁進你們老索家的門嘍……”
老太太說著看著,一時神思凝滯,略有水光的眼睛帶上些迷惘。我不覺也悵了,大清江山初定,前二十年戰火連連,政權幾度岌岌,這四十年年朝政動盪,內部黨爭不斷,瑪法位高權重,卻也為眾矢所的,老太太陪著瑪法幾起幾落歷經炎涼,早看透了雲捲雲舒,縱如今錦衣玉食兒孫滿堂,這心兒,只怕也早已如死水一般了。
在座的唯有姑太太是嬌客,見眾人不敢相勸,趕忙捻著帕子笑出聲來:“老太太可不是又來了,這一說當年的事兒就走神兒。來來來,芳兒過來,叫我這做姑媽的也好好瞧瞧,”拉過我的手來,“我就說,芳芳穿上這身衣裳,那才是相得益彰哪。我家那實心腸的玉淇巴巴託人從南京啊還是杭州的捎來這匹緞子,說是額娘送給做衣服。我老天拔地的人了,若是把這鮮亮顏色一穿,那還不叫人笑話賣老俏了去。這不,趕緊打發人比著芳丫頭的身量做了這麼一身,想著是呀年節裡就送過來,可巧瑞福祥的巧手李回鄉去了,蘇紋坊的繡娘又犯了什麼眼病,幾樣不巧堆一塊兒,就拖到今兒才送來,偏偏又是巧了,正趕上今兒是芳丫頭的大喜,唉,天底下再不能有這樣巧的喜事兒了。”姑太太巧笑連連,白胖的手揪著不住得我搓揉,大貓兒眼的戒指直晃得我眼灼。老太太倒似是不介懷,只微笑點頭,我只得低下頭去。姑太太一個勁的打量不停,又是說又是笑,又是看手又是看頭,直把我擺弄的站不是跪不是,臘月天裡竟逼得手心一汪汗。
好容易姑太太掇開手,站著的側福晉西林氏一旁笑著湊趣:“玉哥兒今年也滿十七了吧,聽二爺回來說,去年冬天古北口練兵,萬歲爺御駕點兵,玉哥兒一人一馬,舉著杆百十斤的大槍上陣演練,把個生鐵大槍使得虎虎生風,萬歲爺看了也親贊聲好,當即賞下黃馬褂,封了四品頂戴,阿彌陀佛,若沒有千斤的臂力,哪能掙得來這般長臉的大造化噯!”
一時之間滿座湊趣,這段典故府裡上上下下也不知掛在嘴邊多少回,每個人都演繹的神乎其神的,直說的玉淇如託生楊戩,只差了額前一隻眼。側福晉在節骨眼上又提,正為撓著姑太太的癢癢,只見上姑太太果然笑逐顏開,一堂的人都忙著做陪,一時間鶯聲燕語,好不熱鬧。
我聽著心裡也歡喜,面上隱隱帶得色。玉淇年前捎來信說,今春要留在古北口練兵,不能回京相聚,雖微憾今年難續結伴踏雪尋梅之緣,但再見時,他必定更高更壯了才是。
一時談興稍退,坐在一旁撥弄參湯的二嬸笑著開口了:
“本來今兒姑娘大喜,我本該早備下賀禮的,偏一入冬身子疏懶了些,禮數就顧不得不怎麼周全了,只准備了兩樣粗陋東西,芳芳要是看著還好,就權當個玩意兒收下,等開春暖和了,再打發人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