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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便是還債之期。
他對她最大的懲罰並非奪去一座江山,而是引狼入室。莫要望了,她心心念唸的衍澤殿下,是大郢國的皇子,而大郢國的皇弟,並非他人,是他崇毅血親的舅舅。這個坐擁半壁江山看似書生文氣的舅舅,早已對大夏的領土垂涎貪戀多時。
正如那一年夏助姻親尹文氏奪了大樂朝的江山,歷史往往喜好重蹈覆轍。一座東守城門開啟,如狼似虎的郢兵侵入,一出“十三年之亂”再度上演。荒唐的相近,而又荒唐的可笑。
煙沙繚亂塵浮雲沒時,他立身於大夏東塞的城樓之上,滿眸熱氣翻滾,目睹著大郢的鐵騎踩碎他為她打下的江山。淚眼模糊之中,他似看見了昔日於她共立城樓,她揚起一袖指點輕笑,纁裳織藻的玄袖上躍著星辰、山紋。那時,他如此愛她,並一同愛著她的天下。
如今他依然愛,所以恨得也真。錦水湯湯,嫉恨嗜心,他的眼中,唯剩她與那人縱樂於傾城衍宮的逍遙,他們相偎相伴,他們相約一生,他們成了他胸前不得癒合的傷疤。
他是要看看那個滿袖文儒酸氣的質子殿下,如何為她保全天下,如何解釋自己父輩的貪婪。
或以,大難當前,他不會與她同命承擔。
同甘而不能共苦,齊享樂,卻不得並患難,尹文衍澤,你也終不過是一介懦夫。
傾城衍宮攻破的那夜,那質子殿下離了她,躲身於大郢的強弩利盾之後,儼然又是個孝子。兩年七百餘日耳鬢廝磨鸞歌鳳吹的歲月,不過chun夢一場,他及時醒轉,搖身一變,終還是大郢的嫡皇子殿下。
那一夜,他在郢軍中見過了他,真真生的如妖孽,便是這妖孽,奪了她的心。
然,尹文衍澤的瑤夢是醒了,自己卻終要醉臥一生。
他給了她最後的機會,崑崙山崖頂,他以越皇子的性命威脅。那一時,他要的實非她手中的九龍真印,不過是要她自己走過來,重新握上他的手。他寧願寬容一回,也不肯與她如此絕然的相望,仿若他們之間已隔了千山萬水。
“崇毅,朕…如此信你。”
“崇毅,朕說過,今生唯許一人。”
“崇毅,這天下之大,朕坐擁山河與千萬佳人,卻唯願與一人相約,亦唯予過一人婚許,獨願…與其一人共守天下。你可知,他是誰?”
那一日,崑崙山頂,風略盛,她說了一言又一言,每一句皆要連上他的名諱,一聲又一聲“崇毅”聽得他心痛。風,幾欲吹落他眸中冷淚,雙唇抿至含血。
她白衣盛雪,步步後退,依是笑著,終不肯落淚。那一團金繡玉囊於她袖中丟擲,直入他懷,然他偏手打過,縱是知道那之中便是權傾天下的九龍真印,他也不想由之擋了視線。他是要須臾不動的凝住她,方能一絲一絲咀嚼她的話意。
“我說過,我若愛一人,便將萬頃江山予他又如何?然我未想到,你親手來爭了。”她再不言朕,她說過人生最大一幸事,便是終日以我自稱,而非那一字冷仄冰寒的“朕”。
他至今未能明白她是如何跌下去,是一陣清風將她瘦弱的身子襲走,還是腳下一記碎石崩裂,她的白衣似只於風中一搖,便是躍下。
萬丈深淵,兩縱清寒,皆是層層白霧裹著她的身影,而後那身影越來越淡,霧越來越重,他眼中幹冽無物,無喜無悲,腦中盡餘空白,周身每一處都痛,痛得言不出痛。滿山士卒的驚呼聲皆聽不見,唯有她最後的聲音——“崇毅,你這個傻瓜。自七歲那年,於頃城受降臺上遇見你,我便喜 歡'炫。書。網'你。這天下,你是唯一敢抬眸與我交望的人。那一刻,我便知道這一生這一人,值得將自己託付。”
萬頃江山予你又如何?!
只你想要,我便能給。
為何,一定要逼,一定要搶……
這天下,敢以江山為禮的女人,唯她晏平女帝。
世人都言她晏平帝,她的名字,他只念過一回。
崑崙山頂,白衣遁然失了影蹤時,由他口中脫喚而出,那一聲——“傾卿”。
牟頃卿,她的名字,卻顯少有人能喚。
他從不敢問,她是否知道,“卿卿”是郢地夫妻之間的愛稱。
縱是她任性強要他開口喊其名,他又豈敢輕易言。他是如此畏她,如此敬她,如此…愛她。
自那以後,蔓延崑崙滿山的馬蘭花,一夜開敗。
自那以後,聖域夏國再無一人能名“傾卿”,他不許!任一個傾與卿,都不許!
這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