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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正色凝她,一指由額前滑了她唇瓣,輕一點:“天后娘娘她老人家如何說。”
“她說,要我們今夜玩午遊戲。我說穿一句真話,再問你一句,直到說無可說,問無可問。”
他目光定在她臉上,緩緩一笑:“好。”
“由我開始。”她一手握著他一支腕子,想也不想道,“延陵易殺的第一個人是在八年前,聽命於人,不得不動手。在那以後,我殺了更多,有無辜的,也有該死的。而後夢魘中恐怖的臉面便一個接一個。所以我想,自己一定會下地府。而你,也是嗎?”
“好端端的,怎麼說來這個。”他莞爾一笑,目中無物。
“救人性命的大夫是比常人更善殺人,溫文爾雅對自己笑的人,會把那一刀捅得最深。我想對此我是深信不疑的。你也是這麼想的嗎?衍澤你…殺過人嗎?”她說著垂首,凝著手間碧如雪玉的腕子,那之間,可也有淋漓鮮血?!
眉心微抬,他沉默許久。
再出聲時,幹冽的嗓音夾雜了喑啞:“我也會。”
指尖點在他手心,輕柔地劃圈,她未敢抬眸看他:“諸如,寧嬤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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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選擇
窗外的雨淅淅瀝瀝,越下越大,霧氣更重。
由他手中緩緩抽出冰涼的腕子,延陵易輕輕搖頭:“同我說不是。”
她所認識的尹文衍澤,應是傾城之上輕輕握緊她的手與她說忍耐的男子。十年之間,她只知自己變了許多,直到有一天,發覺自己曾經相信的一切,全變了模樣。而後這個世界,再沒有一絲真實。
“能讓莊孟子出手殺人,只會與一個人有關。你告訴莊孟子,是寧嬤嬤殺了延陵沛文。
“是我。”他扶緊她雙肩,語氣淡定得便像念著平凡瑣事。
是他,深諳其中複雜糾葛的尹文衍澤只需借來夏遠柔,稍施雕蟲小、技即可輕易離間本就互動懷疑的寧嬤嬤與舒妃,而那一日他與夏遠柔共膳,不過是為以後所要發生的一切鋪墊好道路。舒妃他們若有心除掉寧嬤嬤,怎會留她活口,除非…尹文衍澤暗中出力將半瘋半傻的寧嬤嬤由暾元寺接出。城隍寺,不過是一個幌子,差錯卻也出現在這個城隍寺!當日白蘇言,王府院後東街過十里的城隍廟便是將寧嬤嬤遺棄之地,錯就錯在,寧嬤嬤既是由前府而過,偏偏不將送她至距前府不出幾步的懷仁寺,反要繞了遠道。因為自暾元寺而出,一路西下,便是那所城隍廟。寧嬤嬤根本就沒有來過昱瑾王府,更沒有開口提過要見秦宓。白蘇所言,皆是虛談,不過是引自己將寧嬤嬤的命交到莊孟子手中決斷,好一齣借刀殺人。不愧為聖元帝最欣賞的兒子,是學得一點也不差。
“為什麼,為什麼不說是我,然後讓莊老叉有冤報冤有仇報仇。延陵沛文明明就是死在我面前,兩手都染滿了他的血,我洗不淨,一百回也抵不清。”她看著他,漸覺得他的影子重起,恍惚得不真實,“不僅僅是寧嬤嬤,還有榮後,她只是早走了一步,便來不及等你出手。”
他索性將她攬至胸前,由她聽緊自己的心跳,一聲盛過一聲,渾身癱軟無力,只得悶在他懷中抽搐,因慌亂變了調的聲音圍繞在她周身,由耳廓鈍入心底。
“與你無關,這一切與你無關。還記不記得我在夏宮時給你講的那個姆媽,衍澤自懂事起便跟隨的宮嬤,她死了。死在尋星臺的別殿,由鳳簪穿刺喉嚨斃命,別殿的小宮女在那一夜看見了寧嬤嬤,也親眼見到她將姆媽屍身投入未央湖。然父皇不曾查辦一個字,司監統領更草率論為失足落湖由池底利器刺喉。我等了八年,終能讓曹嬤媽瞑目。”
淚,困在雙睫,她怔怔轉眸,恰凝著他縮緊的瞳仁。
耳中嗡嗡轟鳴,似天旋地轉。
她搖了搖頭,迅速落了淚,啞聲道:“不是。”
“若有地獄,陪你下的那個人,定是我。她撫養我十七年,若沒有她,衍澤早已死過千百萬回。我本就唸想以此送嬤媽最後一程。如今都結束了,衍澤半生心願已了,再沒有任何束縛。往後我們誰也不會傷人害人。然後…然後…”他漸也哽咽,冷淚滑出,摟緊她渾身發澀,“原諒我。衍澤只殺一次人,便是這次。我知道寧嬤嬤對你很重要,可是曹嬤媽,嬤媽她對我來說的意思,便如同你一般。”
淚水,毫無預警地滾了滿面,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哭得如此痛。每一次都強逼著自己不能再哭,只愴然落淚時,方才明白自己脆弱的不堪一擊。她不怪他,若說之前還有怨懟,那麼此刻便是一絲也怪。只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