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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滴自房簷落下來,冰涼感覺從掌心瀰漫至心房。
“臣參見公主。”
油紙傘被收納至一側,鞋襪上還沾著溼氣,地上的溼印清晰無比。楊御丞斂息朝令妧行禮,清涼眸光落於那半隱在裙裾下的絲屢上,他進門便聞得下人說大長公主來了,還唯恐是自己聽錯了。那日求娶之後,他不曾去見她,她亦不曾來找他。沒想到今日,她卻突然來了。
“公主,外頭微涼,不如請公主入內小坐。”他匆匆又補上一句。
他仍是恭敬地低著頭,令妧收回素手,用帕子擦了擦青蔥指尖,略笑著道:“楊大人這府上滿園修竹倒也不失為一道獨特風景。”正是繁花時節,這園子裡卻是到處一片青蔥之色。
青竹葉,青竹香,青竹之色。
楊御丞略微動容,昔日家父是個愛花之人,時常命人在府中栽上各種各樣的奇花。後來父親去世,也是那一年,太皇太后薨,駙馬歿,大長公主從邯陵回來,往後他與楊妃各為其主,分道揚鑣。他一怒之下命人拔了所有花卉,滿園換上翠竹。
房前院後,視窗門外,俱是青翠涼意。他這一生,也只為那一個女子,繁華浮塵,片葉不沾。
只願她——安好。
“臣不過是懶得打理花圃罷了。”
他的話語淡淡,卻叫令妧舒心一笑。不曾聽他說早朝有異,看來世弦的確是好些了。裙裾略動,她玉手扶著廊柱自憑欄處坐了,抬眸道:“楊大人也坐吧。”
“臣不敢。”他垂目施禮。
她閒笑出聲:“這在你府上,你是主我是客,有什麼敢不敢的?”
左右無人,四下除了雨聲便只剩他二人偶爾幾句說話聲。楊御丞遲疑片刻,到底是上前坐了。令妧已破聲道:“本宮要在楊大人府上見一見南越冀安王爺的世子。”她大長公主的身份,約世子在墨蘭別院相見不合適,直接去行宮也不合適,想來想去,只能找楊御丞幫忙。
第二十三章 今夕03
楊御丞自是吃了一驚,忙問:“此事……皇上知道嗎?”
說到底南越皇帝派來接康太妃的人是慶王,世子不過是個陪同,殊不知公主要見他作何?
意料中的話,令妧卻微斂了臉上的笑,話語亦是沉下去:“本宮做事,何時還需要問過皇上了?楊大人果真忠於皇上,連著本宮的話也不聽了嗎?”
周遭淡淡的氣氛瞬息被屏退,楊御丞不顧禮數略略抬眸,她眼底再不是之前的平靜,瞳眸寒光迸出,他記不清有多久不曾見到這樣的大長公主了,心下一陣吃緊,他道了句“臣不敢”起身便要跪下。
纖弱手臂就這樣穩穩按住他的肩頭阻止他起身。青紗朝服在身,被她按住的肩胛處卻是隱隱有一抹冰涼傳至。叫楊御丞分不清究竟是因為這雨天的溼氣,還是她指尖冰涼的體溫。千言萬語,於齒間唇瓣僅僅剩下一句話:“臣想問一句為何?”
令妧施施然撤了手,又一抹閒笑於嘴角綻開,語聲更是低柔:“大人從來不問本宮的決定,這一次也不必問。”絲帕纏繞於指尖,她淺淺睨著院中盈盈翠景,又道,“尋個理由請世子前來,對你來說不是難事。去吧,本宮就在此處等著。”
憑欄處的人影已消失,擱在一側的雨傘也不見,水漬卻依舊。
金甲丹蔻緩緩嵌入掌心之中,華美臉龐沾上薄薄一層水汽,令妧恍惚中似是又見世弦生氣的臉,含怒的眼。
*
華蓋僅隨也擋不住漫天雨絲斜飄。
世弦下了御駕,才抬眸,便見宣室殿前,女子單薄身影孑然立於風中。
玉致見這邊御駕過去,接了侍女手中的傘步下玉階來,替過世弦頭頂的傘,聞得她輕聲問:“皇上龍體可有好些?昨兒臣妾來,卻說公主也在。”目光悄然落在他消瘦臉龐,那墨晶雙瞳卻沉著平靜,絲毫瞧不出其他。
世弦低倦咳嗽兩聲,只“唔”了一聲並未說話。
殿內,早有宮女奉了茶盞過來遞於他,他接過喝了兩口,回頭見玉致立於一側,神情有些侷促。他知道她是為了大長公主的事,當年駙馬之死他實則也並不瞭解。不過要說駙馬死於非命,他自然是信的,這一個對大長公主的怨恨在他面前素來不掩飾,他也習慣了。有太監入內稟報著說慶王在御書房等著見他,玉致又呆呆立了會兒,終是告退出去。
中常侍命人入內伺候皇上更衣。
“皇上若是不舒服,奴才去回了慶王爺請他改日再來吧。”
世弦卻搖頭。他雖拒絕了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