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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 宸星閃耀
盛夏晨風舒爽,徐徐吹來之際,撩撥開凌鈺的髮絲。
轉過身,凌鈺問:“子陸,你家做什麼生意?”她正給子陸洗染血的舊衣,溪水潺潺從她指縫流過,她將那件織造金絲的衣料小心放入水中清洗。
子陸穿了父親十年前的舊衣,靜立她身後,遠眺著這疏煙遠山。
他好久才說:“商賈之家,著手很多。”
凌鈺認真清洗手上的衣物,沒有再去問他。他不願意說,她怎麼看不出來。她不過只是覺得他身上的氣質不像是商賈出生,所以才禁不住好奇去問。
明明只是略轉了眸瞟去,她卻望得痴了。他極目遠眺的樣子那樣沉著,眸底深處都是她看不透的東西。他像是藏了一片深潭在雙眸裡,讓她時常想要去望,最後,最後……就跌進了他雙眸的深潭裡。
父親的舊衣有些寬大,他穿在身上,闊闊的袖擺被風吹動,衣袂也隨風翻卷,添了一絲寂寥。
是的,這樣臨風飄然的樣子——是寂寥。
“從這裡到胡國的卞耶,大概需要多久?”他突然發問。
凌鈺愣住,思緒被他打亂,有些不自在,“不知,我不知,我從來沒有出過村子,離過鎮上。”
子陸不再說話,他難得出來,害怕被村人瞧見。此刻才卯時,村上人少,所以在她出門時,他才說想出來看看。
他就靜立在她身側,聽溪水過,看遍野田。她不知道他想的什麼,他好像有些著急,眉目間有份憂色,只是他不說,她也不願問。
回了小屋,孃親正坐在槐樹下等她,凌鈺不禁驚訝:“娘,你今日怎麼起來這麼早,外面風大,我扶你回屋去。”
孃親笑著搖頭,“病榻纏綿,我都不得自由,難得有力氣出來,我想坐會兒。”
凌鈺心底發酸,明明這樣簡單的事情,在孃親看來,卻已是“難得”。
回到小灶前煮飯、熬藥,藥罐子冒出咕嚕嚕的水聲,凌鈺忙伸手去抬。可是剛觸到藥罐,臉色已是一變。燙手!忘記抱著抹布了!只怪自己心底一直想著孃親,才忽略了這等小事。
凌鈺咬唇,亟亟轉身擱下藥罐。攤開手,十指已經紅透,幾隻指頭還冒出了水泡。
她低眸望著手指發愣,此刻已經忘記了疼痛。她心裡只想著,爹爹去了哪裡,去了哪裡?如果爹爹在,孃親就不會生病,就不會有她此刻這樣狼狽的樣子!
發愣之際,雙手卻覆上暖意。凌鈺抬起頭來,子陸正握住她的手,微皺了眉。
“你孃的病已經治不好了。”
“……我知道。”她臉色煞白,卻極力穩住顫抖的身子。
她好像聽到子陸輕聲嘆了口氣,他將一枚白玉雙印遞到她手中,那是他腰間革帶繫縛的隨身之物。
雙印落入掌心,溫潤清涼,凌鈺忙抬頭,“你給我做什麼,我不要。”
“我只是一個來客,卻打攪了你們母子的生活。這只是我微薄的一點謝意,你拿去買藥吧。”
這是子陸來虎丘村三日裡說過的最長的一句話。
低頭瞧著手上的雙印,這是這個時代裡富貴之家才有的隨身佩飾。這大紅的絲繩奪目,珠?搖墜,極致華貴。凌鈺抬起頭,堅決退給子陸,“我不要。”
縱使她貧窮,卻不願接受別人的施捨。
“這不是施捨,只是謝意。”然而子陸卻看懂了她的心思。
凌鈺還是搖頭,只是院中忽然又響起孃親連連的氣喘與咳嗽,凌鈺慌忙探頭往院中望,雙眸都是擔憂。
子陸將那塊白玉雙印放在灶上,已經離開。
回過身,凌鈺死死盯住那雙印望了好久,終究還是伸出手去。
她只是逞強,只是逞強。她明白子陸的好意,這不是施捨,只是他的謝意。
可是,她終究還是逞強。
又是三日過去,子陸的傷已經大好,只是因為兩國交戰,他暫且還不能回胡國去。
夜色降臨,盛夏的夜空繁星滿墜,將這寧靜的邊陲小鎮鋪灑出一層柔光。
凌鈺關好了院中亂跑的雞鴨,坐到院中井蓋前,將這大石井蓋當作桌案,倒出今日賣雞所得的收入,數起來。
子陸正昂首遠眺夜空星辰,不知何時又走到她身側,聽她口中喃喃輕語,問:“你不會累麼?”
凌鈺不知所以,疑惑地扭頭望他,“什麼?”
“你一個一個地數,不會累麼?”
凌鈺低頭瞧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