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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風逸一怔,寂靜的站在那裡,臉色沉凝,透著一絲痛楚。
“羅剎的頭呢?”淺音又寫了一行字,拿著筆的手驀然僵住,終於抬眸看向南風逸,平靜地問道。
南風逸咬著唇,寂靜無語。
淺音端坐著桌案後,一襲白裝,神色平靜,正垂眸看著他,忽然神色平靜的開口說道:“羅剎的頭被你們燒成灰,釀製成了百家酒,灑在了萬鬼冢裡。”
南風逸頹然閉上了眼,手指緊握,再睜開時已寂然無波,“你說得對,羅剎的頭被我親手釀製成了百家酒,這個罈子裡面只是一具無頭屍體!”
淺音深吸一口氣,復又埋頭抄寫,冷冷的聲音緩緩響起:“羅剎死不安息!”
南風逸渾身一震,死死的咬著唇,沒有說話。
南風逸沉吟了一下,臉色淡淡無波,沉聲道:“淺音,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從來都沒有想讓羅剎去死!”
淺音看向他,語聲輕微,“估計羅剎也沒有想過他的好兄弟竟然會是大明朝南風家族的人!”
南風逸咬了唇,強壓心中痛楚,硬聲道,“你恨我嗎?”
兩人相視,冷暖相知,然而淺音卻一笑轉了神色,似乎方才眼底稍露的悲慼全是假的,“應該是恨得吧!我這一輩子從沒恨過什麼人,可是匪賊進宮之後,我就一直在恨人!”
南風逸僵了,半晌言語不得,只覺周身寒涼。
“羅剎已經沒了,只要你能好好活著,就算要豁出我的性命,我也絕對甘之如飴!” 南風逸無奈壓低了語聲,惴惴道。
淺音抬頭看他,清冷的笑道:“南風公子,你嚴重了!我的命不論生死,都是我個人的事情,與你無關!”
見淺音毫無反應,神色漠然,南風逸不禁嘆口氣道:“淺音!”
淺音淡淡垂眸,語聲蕭疏:“南風公子,湘東那一戰,慕容夜被困作困獸鬥,生死之間,他如果放棄,就不會有我如今的痛苦吧?”
這一句聲色俱嚴,直戳要害,南風逸僵了,淺音卻笑了,眼裡滿滿都是倦色,“人有元祈、大明之分,但是氣節應該不分國與國吧?”
淺音最後的話,連同那洞穿肺腑的眼神,似斧鑿入南風逸的心底。
“我明白了!”低低的,南風逸無比沉重的說了一句。
淺音笑而不語,默然望了眼吞噬著妖冶火光的燭光,良久才緩緩道:“南風公子,你該回去了!”
南風逸深深地看了淺音一眼,見她低頭寫著字,不禁悵然若失的走了出去。
待房門關上,淺音輕聲笑,徐徐四顧,目光掃過殿閣,眼中浮現出一絲極冰極寒的冷光!
南風逸能夠來到靜思房,慕容夜又豈會不知,可他卻沒有阻止,不得不令人感到蹊蹺。
她原本見到南風逸心中懷有莫名的激動,心想蓮花額飾送出有望,但是轉而一想,就不難發現異常,這深宮裡慕容夜放任南風逸來到這裡見她,又怎會不命人追查,只怕兩人的談話,稍後不久就會被一五一十的傳到慕容夜的耳中。
南風逸,她只怕是指望不上了!
兩天撤眠不休,滴水未進,淺音終於在黃昏的時候將宮規重新謄抄了下來。
房門未開,她將桌面收拾乾淨,看著羅剎的骨灰罈子,鼻子一酸,連忙吸了一下,她的視線凝固在羅剎的骨灰上面,眼睛裡緩緩浮現出如鋒般的厲芒。
待房門開啟,已是月上柳梢頭,慕容夜大步走了進來,甫入目就見淺音趴在桌面上沉沉入睡。
長長地睫毛覆蓋在她的臉龐上面,匯成兩道陰影,大概是兩天滴水未進,徹夜不眠,她的臉龐有些蒼白憔悴,一向紅潤的唇瓣也有些乾裂。
他緩緩走到桌前,拾起那本她謄抄完畢的宮規,清秀小楷散發著墨香迎面撲來,厚厚的一本,可是每一頁卻絲毫不見雜亂潦草,可見書寫它的人心思有多麼的沉靜。
她的紅唇微動,不知在睡夢中呢喃些什麼。
他不禁緩緩俯身傾聽,只聽飽含悲苦的聲音緩緩溢位她的唇瓣。
“娘……娘……”
慕容夜心有所觸,抬頭看向她,她的眼角緩緩滑出一滴晶瑩剔透的淚珠來。
慕容夜情不自禁的伸手擦掉,眼中流露出一絲難解的柔情,似是被淚珠的熱度燙著了,他的手驀然一顫,連忙背轉身子,卻是再也不敢看她一眼,唯恐亂了心智。
夜已深,月已高……
噩夢一波波的襲向淺音,化為可怕的惡魔,一路對她窮追不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