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帆遠影

第55部分 (第2/3頁)

他們對這一個江湖老頭殷勤備至，我正不耐煩，左顧右盼間便怔在了當場。

當年的他一身紅衣，瀟灑不羈，如墨青絲鬆鬆綁成一個髻，渾身上下透出一股隨性與慵懶。我還記得他細細長長的眼睛掃視到我時，我心中的顫動，微微的心悸怎是少女的我可以阻擋。

他像是從江南水鄉走來的少年，身上似乎還帶著水汽，那麼朦朧又那麼飄渺，讓我忍不住去追隨，忍不住想抓在手心裡細細感受。

我莫名其妙地開心起來，對柳晨霜也不那麼排斥了，因為每次去她那裡是有八九會碰到他。我不知道他叫什麼，爹孃和哥哥不讓我隨便打聽，我只聽柳晨霜叫他“夜兒”，聽楚琳叫他“哥哥”，所以我叫他“夜兒哥哥”，每到這時，他會似笑非笑地瞅我一眼，心狂跳中我卻不敢與他對視，心動的感覺，想來就是這個樣子吧？

可是，我有些煩躁，推開繡樓的窗子，我托腮趴在窗臺上。這裡是爹孃特意為我建造的二層小樓，精緻淡雅，很符合我的身份。卻也因著這小姐身份，我不得不端著矜持。院子外的花園裡，楚琳拿著一把劍比劃著，他懶懶地坐在石凳上，滿眼笑意地看著她。

我知道，他們每天總要在這裡比劃一個時辰，一個練武，一個懶坐。有時候他會揪了開得正豔的花揉下片片花瓣灑向楚琳，看楚琳手忙腳亂地運氣掌控飄灑飛揚的花雨，他會笑得格外開心，細細長長的眼睛眯起來，明明看不清，我卻知道一定是這樣的，甚至，連那眼睛裡有迷濛的水光也一清二楚。

他看她的眼神不一樣的，我也有哥哥，我很清楚兄妹之間的感情應該是什麼樣的。我不知道楚琳喜不喜歡他，因為她的眼神沒有我的熱切，可是卻有種依賴和信任。我常常不自覺地去分析去思考楚琳對他的感情。我多少聽說一些她的身世，與我完全不同，我生來是大家小姐，有父有母，更有兩個哥哥，所以，我無法去體會她的感情。

我不缺少同情心，但是對著她我實在沒什麼好感，先不說她師姐不明不白地搶了我的位子，借了我家的勢，單就她對他的糾纏便叫我很不滿。她是個心機深沉、虛偽至極的人，我這樣評價，所以，理所當然地不給她好臉色，她卻只是無所謂地笑笑，仿若我是個小肚雞腸不值得計較的人，我很生氣，但讓我更難過的是，本來夜兒哥哥對我還算溫柔的，卻因為她的緣故也對我面無表情了！

柳晨霜出嫁後，他們就收拾行李準備走了。我很不滿，吃我家的，住我家的，用我家的，然後拍拍屁股走了，怎麼能這樣子！爹爹卻不讓我亂說話，只說夜兒哥哥是很厲害很兇殘的江湖人，不可得罪。我不信，卻也沒有反駁，至少我知道他是個有名的江湖人了。

他們臨走的前一晚，我在客院等他，我知道他要在楚琳和她師傅那裡吃過飯才會回來，然後看點書睡覺，明天早起便會離開。我的心亂亂的，時間越來越近，想好的說辭卻又亂作一團，理不清頭緒，卻清楚，再不說，以後或許都沒有機會了，也沒有人再讓我這麼心喜難耐！

期期艾艾半晌，我終於拋下矜持，問“你喜歡我嗎？喜歡我的話，就帶我走吧！”是啊，喜歡我就帶我走吧，爹爹說他是江湖人，那麼，我不要求他拋棄他的江湖，我願意為他拋棄我的一切。

他呆了一瞬，立馬便笑開了，細細密密地笑意在細細長長的眼睛裡盪出一圈圈漣漪，甚至邪肆的臉上也泛開了笑。我又心慌地低下頭去，心裡卻高興起來，他，也是喜歡我的，所以才會笑得開心。

“小丫頭，你才幾歲就開始思春了啊？”懶洋洋地語調充滿了調侃，不羈甚至粗鄙的言語瞬間把我砸醒！

他說我在“思春”！這對一位小姐來說，絕對不是好詞，即便那時我年紀小，卻也知道。我不可置信地看著這個漂亮的少年，還是秀麗山水中走出來的模樣，還是一身紅衣灑脫不羈！

第二天他們走了，都走了。此後經年，我不時回想起那個傻里傻氣的姑娘，回想起他似笑非笑的拒絕，更想起他直言不諱談及他喜歡楚琳。

我是討厭她的吧？幸好以後不用再見了！

可惜，我所有的願望似乎都很難達成，八年後再見，她更加漂亮出色，此次前來我家卻是為了一個柳三小姐的身份！一時恨得咬牙切齒，爹孃卻不理會我。也是那時我終於知道了他們的身份，沒有多麼震撼和害怕，江湖離我太遠，雖然曾經幻想與那個一身紅衣的少年鮮衣怒馬，卻也只是一個幻想，一個壓在心底的幻想。

皇家選美，我不知道為什麼我會被選上，但是，看到爹孃有些欣喜的眼神，我有點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