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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晅面上頓顯欣慰,果然在他眼裡,他待我好是一回事,我仍能守著禮去得太后歡心是另一回事。前者取決於他,後者取決於我,我若做不到後者,失去前者大概也是早晚的事。相反,有了帝太后的認可,我只會更得他喜愛。
三月,胡夕冉誕下皇次子,賜名元沂。如此大喜,自是要慶祝一番,又逢軍隊凱旋,宏晅下旨設宴為賀,君臣同慶。
在輝晟殿的宮宴上,一眾嬪妃倒也自覺,多是穿著喜慶卻簡單,不去搶胡夕冉的風頭。我擇了件淡金色的柞蠶絲對襟上襦,杏色孔雀羅齊腰下裙上無半點花紋點綴,唯藏青色腰帶上繡著的金色花草紋絲絲縷縷盤旋而下。
宮宴座次本該依份位排,但因是為慶皇次子誕生而設,胡夕冉自是主角,她的位子便設在了宏晅右側,位列眾妃之前,與坐於皇后身側的琳妃相對。
嬪妃席位皆在九階之上,又以珠簾與殿下隔開。我的席位仍是在宮嬪中的最末等,旁邊便是與殿中臣子及外命婦相隔的九級臺階,隔著珠簾,殿中風光盡收眼底。
輝晟殿雖與成舒殿、廣盛殿並稱三大殿,卻是其中規模最為宏大的一個。自殿門至九階已有百步之遙,殿頂極高,使得殿中敞亮無比。樑上繪各式花紋,多是紅黑相間,尤為大氣莊重。大殿左右兩旁均有窄長水池一個,漢白玉砌的池案,池內栽滿菡萏,眼下雖是未開,但初露頭角點點翠綠也很是可愛。
一疊高過一疊的通報聲中,帝后並肩而至。殿內臣子及外命婦皆跪行大禮,因人數眾多,問安之聲響得震耳。我們亦皆離席俯身下拜。等了一會兒,方見帝后二人衣襬自眼前掃過。至御座落座,他方道了一聲“眾卿免禮”。
開席之始,便是他先率眾人同飲酒三杯為賀,一賀凱旋將士收復失地,二賀愉婉華誕下皇次子,三賀大燕近年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酒罷,升了歌舞。二十餘名舞姬皆著水袖暗紅交領襦裙,每人各持一鼓。樂起,眾女將鼓置於地上,不時以足踩鼓擊點,齊唱齊跳。暗紅水袖飛揚之下,端端舞出了一股恢弘之勢。這是宮中宴飲朝會時常見的樂舞,稱相和大麴①,要的便是大氣磅礴動人心魄。
當年太子府裡也備有專跳相和大麴的歌舞姬,我看著有趣;曾求宏晅準我去學,他沒有阻攔,結果卻是我學了一陣子之後發現這舞全然不似尋常漢舞,跳一陣子便覺得腳痛難忍,於是中途而廢。
我想著,不覺側頭看向御座,誰知正專注看歌舞的他察覺了回看過來,與我目光一對,面上一縷淺淡的笑意頗帶促狹,似是有意嘲諷我學舞未成之事。我不由雙頰一熱,回過頭繼續看著歌舞。
宴飲歌舞自是要迎合宴飲的特製,既要熱鬧大氣,又不能聲音過想影響賓客交談。這相和大麴便是如此,雖是有磅礴之勢,眾人觀賞間閒談又絲毫不受影響。皇后看著宏晅側下方的愉婉華莞然一笑:“陛下,皇次子平安降生,婉華的份位也該晉一晉了。”
一語既出,六宮嬪妃都望了過去,母憑子貴,不知這皇次子能讓位居正八品的愉婉華貴到什麼份位上去。
宏晅看向愉婉華,微微笑道:“鄭褚,傳旨下去,晉愉婉華正五品姬位,掌錦淑宮主位,封號沿用。”
鄭褚領旨站到九級臺階前,歌舞驟停。他朗聲宣了旨,尾音在殿中振起陣陣迴音。愉姬離席行禮拜謝,一晉三品的旨意讓殿中安靜了一瞬。我將杯中斟滿了酒,行至御座前,持杯向愉姬一福:“恭喜愉姬娘娘晉封之喜。”言罷舉杯一飲而盡。
愉姬尚未來得及開口,一旁的瑤昭儀卻先笑顏豔麗地向她道了一句“恭喜妹妹”,又向宏晅道:“愉姬妹妹誕下皇次子自該晉封,皇長子生母已逝,僅追封了個婕妤的位子。如今皇長子雖由皇后娘娘撫養著,改換了玉碟,是我大燕朝嫡出的皇長子,可生母究竟是生母,臣妾想……陛下也再賜方婕妤一份哀榮吧……”
這樣的賀宴上言及逝者追封難免不合時宜,可她說得句句在理,旁人也不好多說些什麼。她言語頓挫間不時地看向皇后,分明是想與皇后一爭風頭。皇后為愉姬求了晉封,她便要為皇長子的生母方婕妤求哀榮。何況皇長子由皇后撫養著,這話讓她說了去,反倒顯得皇后思慮不周,讓眾人覺得瑤昭儀更賢德。
宏晅沉吟了一瞬,便道:“也好,便追封皇長子的生母方婕妤為從一品妃,賜德字為諡。”
“臣妾代德妃姐姐謝過陛下。”瑤昭儀深深一拜,語中竟帶了些淚意,弄得皇后端坐在那不知如何是好。瑤昭儀這個皇長子的庶母替生母謝了恩,那她這個嫡母是不是也該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