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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成帝的子嗣問題,乃是西漢最著名的疑案之一。漢成帝在位之時,趙飛燕姐妹專寵後宮,凡是漢成帝臨幸過的妃嬪宮女,一旦懷孕,趙飛燕姐妹皆強迫其飲藥墮胎,墮胎不成,則將生下的孩子暗中殺害。漢成帝死後,朝野傳言紛紛,說漢成帝其實還有一個兒子倖存,名為劉子輿,一出生便被掉包,換出宮外,躲過了趙飛燕姐妹的毒手,從此流落民間,下落不明。
聽到王郎忽然提及這樁陳年疑案,劉林也是一愣,道:“如果世間真有劉子輿,大漢江山自然非他莫屬,只須登高一呼,劉玄也當將皇位拱手相讓,俯首稱臣。十三年前,有人在長安自稱劉子輿,王莽將其投入獄中,審問之下,原來卻是一長安無賴,姓武名仲。可見,劉子輿終究只是江湖傳言,不足為信。”
王郎仰天長笑,道:“真劉子輿就在你面前,閣下好不眼拙!”
劉林驚叫道:“王兄不得胡言!”
王郎指著自己額頭,道:“劉兄請看。”
劉林瞟了一眼,不屑道:“看什麼看!你額頭上又沒刻著‘劉子輿’三個字!”
王郎將額頭衝著劉林,又湊近了些,道:“劉兄再看。”
劉林和王郎是十多年的老友,王郎額頭上有些什麼,他不用看也知道,於是冷笑道:“王兄的額頭,也不過比常人多長了一撮毛而已。”
王郎心滿意足地收回身子,笑道:“閣下忒沒學問。這叫壯發,俗稱圭頭,取其形似玉圭之意。元帝額上也有壯發,不欲使人看見,於是戴幘遮掩,朝野上下紛起效仿,皆舍冠而幘,戴幘從此風行於世。倘若我並非元帝之孫、成帝之子,額上何來壯發?”
古人只知遺傳,不懂變異。倘若見到兩人有相同的奇異體貌,往往便想當然地認為兩人必有血緣關係。譬如,舜帝重瞳,項羽也重瞳,司馬遷作史記》,便將兩人拉扯到了一起,感嘆道:“項羽豈舜之苗裔邪?”
額有壯發,也和重瞳一樣,屬於罕見體貌,因此,在當時缺乏DNA鑑定技術的情況下,王郎額頭上這多出來的一撮毛,便足以成為他是真劉子輿的確鑿證據。
劉林看著王郎,目光一下子全變了,曾經被他嘲笑過的王郎額頭上的那一撮毛,此刻竟也開始閃爍出皇室血統的高貴光輝。劉林於是問王郎道:“君既為劉子輿,何以流落至此?”
王郎道:“我自換出宮外之後,隱於長安;年十二,至蜀,學卜相,通星曆;年十七,到丹陽;年二十,還長安;後見河北有天子氣,於是輾轉中山,來往燕、趙,等待天時,以恢復成帝社稷。”
劉林十多年前初遇王郎,可謂是一見鍾情,終日廝混,都沒顧得上問其身世來歷,如今見王郎的故事編得有鼻子有眼,而王郎時年三十六,推算時間也完全合得上,於是對王郎便是劉子輿堅信不疑。
【No。3 三十而立】
十二月初一,劉林糾集趙國大豪李育、張參等人,率車騎數百,護衛著王郎,一大早衝入邯鄲城,佔領趙王王宮,同時派人緝拿耿純。耿純率眾抵擋,無奈手下兵卒皆從趙國本地募集而來,一見劉林、李育、張參等人,當即陣前反戈。耿純猝不及防,倉皇出逃,心想劉秀正在北方,不如先和劉秀會合,然後再作理會。
耿純單人匹馬,晝夜急行,行至真定城,終於追上劉秀。耿純直奔劉秀住處,一進門,正碰見鄧禹。耿純問道:“明公何在?”
鄧禹道:“正與真定王劉揚飲酒暢敘。”耿純道:“我欲面見明公!”鄧禹搖搖頭,一口回絕道:“不,你不能見。”
耿純大怒道:“軍情緊急,豈容耽擱!”
鄧禹笑道:“耿兄勿惱,等明公散席之後,我自當領你進見。”說完,命人將耿純領入廂房歇息。耿純千里奔波,豈是為了歇息而來!當場衝鄧禹發作道:“誤了大事,你負得起責嗎?”
鄧禹笑容不改,道:“請耿兄放心,我負得起責!”
鄧禹話已至此,耿純也沒了脾氣,冷笑數聲,悻悻入廂房歇息。
正在堂上與劉秀推杯換盞的真定王劉揚,更準確地說,應該是前真定王。自王莽改朝換代之後,劉揚的真定王爵早已被廢,如今的劉揚,就是一介平民。然而,劉揚家族在真定世代稱王,統治已逾百年,即使劉揚如今無官無爵,其在真定的威望和影響仍是無人可及。王莽倒臺之後,劉揚更是招兵買馬,麾下聚集了十萬之眾。可以說,擺平了劉揚,也就擺平了真定。因此也就不難理解,劉秀會對劉揚如此重視,親自陪酒賠笑,務必使其盡興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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