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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值盛夏酷暑,即使深夜依舊難掩白日積存下來的濃重熱意。兩名宮人執著團扇侍立榻畔,輕輕的扇著,他們的額上均已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從軟煙羅紗帳後面透出柔和的燭光,映在程安然蒼白的面上。修長的眉微微蹙起,長長的睫毛極不安穩的顫抖著,宛若受了驚的蝶羽在無聲地翩躚。烏黑的發亦被冷汗溼透,緊緊地貼在蒼白的前額上,他緊抿著雙唇,牙齒咬得咯咯響,彷彿在竭力對抗某種強大的痛楚。
床邊站立的男子臉色亦是蒼白,雪衣被薄汗濡溼,施針的手卻堅定有力,每拔出一針便帶起一絲黑紅的血線。
時間彷彿靜止,伺立的侍人一動不動,燭臺上的紅燭已經燃去一半,床上的人忽然悶咳一聲,蒼白的臉上染出兩朵詭異的紅暈。待慕容雪拔出最後一枚銀針時,床上的人悠悠睜開雙眼,清俊的面容淡淡煥出玉般溫澤。
慕容雪伸手拿過宮人遞過的冰布巾,輕輕拭著額上的汗珠,“你再這樣糟蹋自己的身體,神仙也救不了你。”
程安然沒有說話,深褐色的眼睛溫柔地彎起,露出近似哀傷絕望的微笑,在搖曳的燭光之下閃動著奇異的輝光。
接到程安然求急的書信,慕容雪本不願理他,因為他曾那樣傷了無雙。
但是多年來的朋友之誼,再加上那蓬萊島上的寂寞生活,還有思念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那個女子,都讓他忍不住,終於駕鶴而來,再次來到中原。
程安然因為腿疾漸漸惡化,現在已經不能站立,再牽出隱疾咳血之症,只得求救於慕容雪。
程安然閉了閉眼道:“你去看過無雙沒有?”
慕容雪淡淡地點頭,他只也能,遠遠地望她一眼罷了。
程安然猶豫了一下,緩緩地問道:“她——還好嗎?”
“她怎麼會不好?”慕容雪微微笑著,眼前浮現出那美的震撼人心的面容,“嬌兒良夫圍繞,她早就將想要絆住她的人全部隔離。
她自己似乎不願意回想曾經發生過什麼,我沒想到,你竟讓她金針封腦!能讓她那樣決絕的封印記憶,我從來不知道她是那樣極端的、愛憎分明的人……”
程安然看著他眼中那抹溫柔的光,面色有些古怪,“莫非,你也愛上她了?”
慕容雪微微一怔,輕輕地,像是品位什麼一般輕輕地撥出一口氣,唇邊還浮出一抹恍惚的笑意,並沒有否認,“我們都中了她的毒,看遍蒼穹,再也找不到比她優秀的女子……”
“你在玩火,她那麼明銳的人,總有一天會發現,唐少淵和我便是你的下場……”程安然迷離的眼神動盪起來,聲音帶著氣急敗壞的驚惶。
“晚了,她在蓬萊山中已經發現了……”慕容雪低頭。
程安然微微顫抖:“那她,拒絕你了!”
慕容雪臉上是一片清淺的憂傷:“自然,否則你以為陪在她身邊的人會是東方辰?”
兩人俱是默默無語,拿起桌上的酒杯,同飲一杯。
慕容雪道:“你痛苦嗎?就這樣讓自己一步一步地走向死亡,難道你不想再和她有交集嗎?”
程安然眸光憂鬱,神情悽然,卻執拗地道:“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她已經忘記,那就給自己一個死心的理由……拖著這樣一具破敗的身體,我拿什麼來愛她?我知道我現在已經配不上她,怎麼可以拖累她?所以,這樣的結果便是最好的!”
與口氣截然相反的,程安然顫抖的十指緊緊握著,緊緊地,用力到讓手掌都泛起了青白。
一遇無雙終身誤,情字累人至斯,不知道她被嬌兒繞膝時可曾想到這個為她不顧性命的失意人?
而自己,慕容雪搖頭苦笑,不過是一個比程安然更加路人的傷心人罷了。
“你好好休息,我走了!”慕容雪收拾好針炙,悄無聲息地飄出皇宮。
月光照進屋內,白銀流淌了一地,燭火一盞一盞熄滅,紅淚一滴一滴,映著重重紅綃繡幃,混雜了馥郁的紫檀香氣,幽幽地瀰漫著,將所有的色彩鎖進一片暗色之中。
程安然靜靜的坐在窗前的竹椅上,仰頭望月,夜深露重,宮人把一床薄毯輕輕覆在他膝上。
椅子上的溫潤如玉的男子,一襲明黃的緞袍卻遮不住清瘦的身形。他望著窗外被月光灑亮的楓樹,目光中有悠長的思念。
露珠從葉上悄悄滑落,象綴在碧玉上的清淚。天色已經發亮,天邊漸漸出現一抹暗金。
紅燭淚燃盡,天光漸漸放明,朝陽那薄薄的金色光芒,透過雕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