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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口,我便接著說了下去:“還記得上次我同你看手相嗎?我說你的天紋有一處明顯的斷裂,似是受過很重的情傷。但往後卻深細綿長,一帆風順。”我頓了頓,看著他的眼睛道:“我以前從不信天命,覺得無從考證且滑稽無比。但如今,我願意信它一回,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周遭的細碎嘈雜聲彷彿都悄然隱去,面前的碗裡騰起一絲絲熱氣。我聽到趙偱緩聲道:“定不負此意。”
一段感情裡的畏首畏尾,皆是因擔心情誼不能長久而起。這其中或是一方背叛,或是一方離世,死別生離,道盡了世情無奈。
然人世事,幾完缺。既然無法得知前路如何,這一刻盡情去愛也是好的。趙偱生性剋制隱忍,且不善濃墨重彩地表達感情,我雖不才,卻也算得上半個酸文人,那這話由我來說,倒也剛剛好。
街邊人來人往,真是活著活著就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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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裡,夜色頗濃,天氣越發乾冷。我難得感懷,想起成徽送的那一張琴,便蹭蹭蹭跑去書房,趙偱瞧我如此有雅興,便從櫃子裡取了排簫出來。他看了許久,似乎在想什麼心事。我便隨口問了一句:“也是旁人送的麼?”
言畢再一看,只覺得十分眼熟。我渾身一個激靈,這分明是趙懷寧的遺物,他這又是?
“是兄長留給我的。只我不才,並不精於此道,會的曲子也少得可憐。”他淡淡說完,面色平靜,並沒有太過悲傷的情緒。
我亦是難得心平氣和。趙懷寧是我心裡的一個傷,用紗布裹得好好的在那兒,也從來不去碰它,因為覺得也許會疼。但過了這麼久,把紗布拆了之後,才發現都已經結痂,傷口早就好了。
我低頭試了試琴音,抬頭同他道:“你開個頭,我看能不能跟上。”
他猶豫片刻,微微低頭吹奏起來。曲聲悠遠又安寧,我坐著聽了會兒,覺著他是隨性吹奏的,便索性忘了面前的七絃琴,一邊聽一邊走神。
直到一曲完畢,我都還沒回過神。
“走神了?”
我斂斂神,才發覺他已走到了我面前。我笑了笑:“本是我起的意想彈奏一曲,卻光顧著聽了。我不作評點,但很喜(霸氣書庫…提供下載)歡就是了。夜深了,明天還要早起。哦不對,差點忘了你明日休沐,那正好,不用起那麼早了。”
趕緊讓我睡一覺,擺脫這種酸縐縐的文人氣吧。
他幫我將琴收起來,我瞥了一眼桌子上被我擺得一團糟的書和紙,罷了,明天起來收拾!
我回房洗了個澡,乾花的味道和潮溼的水汽混在一起,令人迷醉。我聽到推門聲,便換好衣服擦乾頭髮鑽進被窩裡。被子應當是白天裡曬過了,盡是陽光的味道。趙偱洗漱完,便熄了燈,屋子裡生了暖爐,我手心裡沁出一絲汗意。
他躺進來時帶了一絲潮溼清冷的氣息,我聞著甚好。他隨即伸手幫我掖了掖被角,不經意般道:“我剛剛過來的時候,外頭開始下雪了。”
我沉默了會兒,回應道:“今年西京的雪,來得有些遲了。”
他側過身,伸手理順我的頭髮,輕嘆道:“雖是遲了,卻也總比沒有的好。”黑暗中的呼吸聲清晰可聞,互相交融。
我們沒有喝酒,皆清醒得很。今晚這一切,水到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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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雪了人便犯懶,早上醒來時,窗戶紙外似乎亮得很。趙偱方要起身,我立刻伸手拉住他:“下雪了就再多睡會兒吧。”
他安安靜靜地重新躺好,我便將他擁緊一些,又給自己找了說辭:“爐子裡的火下半夜好像就熄了,這會兒屋子裡可真冷,就讓我再取會兒暖吧。”
外面不時傳來嬉笑聲,想來是府裡的下人們清掃積雪時,順道就玩起了雪。這一年到頭,年關將近時,雖忙也是開心的。
這麼靜躺了會兒,我見他也無甚睡意,便隨口道:“有人讓我問你好,我昨日竟忘了。”
我明顯感覺到他身體一僵,遂抬頭問道:“怎麼了?”
他睜開眼,對上我關切詢問的目光,緩緩問:“你進宮了?”
我點點頭:“我孃親說我許久沒去給太后請安了,便順便帶我進了趟宮。去的時候那位新進宮的宋昭儀恰好在那兒,便同我寒暄了幾句。”我略停:“聽聞是你舊友?”
這是我頭一次正面提起宋婕這個話題,雖說我不是特別在意趙偱的過去,但若是這過去會影響到當下,還是問清楚些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