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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鬧了一整天的長安城總算漸漸安靜下來，路上的行人、擺攤的小販也都各自散去。不知是誰家率先點亮了油燈，漸漸地各家各戶都透出橘黃色的亮光來，坐在高處俯瞰，也是極溫暖的場景。玉然煙坐在屋脊上，看著萬家燈火，原本淡淡的笑意突然垮了下來。沒由來的落寞感，充斥了腦海。
“煙兒，怎麼了？”突然響起的聲音，把玉然煙滿目邊際飄搖著的思緒拉了回來，有些愕然地看著在身旁坐下的蘇墨寒，低聲反問道，“墨寒，你怎麼來了？”
蘇墨寒做出一副無奈的表情：“怎麼，我廢到屋頂都爬不上了啊？”
“不是，只是以為沒人會到這裡來。”玉然煙解釋著，又一眼瞥見他外衣微微敞開，露出裡面纏著的白色布條，不由得出聲責備道，“都傷成這樣了，還爬上爬下的做什麼。”
蘇墨寒抬手揉了揉她的發，笑道：“不礙事，皮外傷而已。煙兒……在這裡想什麼呢？”
聽他這樣問，玉然煙垂下眼簾，沉默了一會兒，輕聲說：“想我爹孃。但我不敢跟哥哥說，怕他會傷心。小的時候我總吵著他要爹孃，那時候，可讓哥哥操心了。”
“傻煙兒，你哥哥他也是覺得無能為力罷了。人死不能復生，這念想，也終究只能當做念想罷了……”蘇墨寒輕聲安慰道，“若是他們在天之靈，知道你和晚鏡一切都好，想必也是開心的。”
玉然煙沒有接他的話，看著偌大的長安城，鱗次櫛比的房屋，那裡面，有多少美滿或不美滿的家庭……但她卻從來沒有體會過一家人在一起的感覺甚至連爹孃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她只有一個哥哥……所幸，還有這個哥哥。
“煙兒，你可想過，若是報了仇，想去做什麼？”蘇墨寒換了個話題問道。
玉然煙一怔，隨後目光茫然的搖搖頭：“我只想和報仇，或許是因為這個目標一致太過遙遠，讓我還沒來得及去想報仇以後的事情。”說完又略一思索，接著道，“也許會跟著哥哥四處闖蕩吧，我還能做什麼呢除了哥哥，也沒什麼可以追隨的人了……”
“煙兒怎麼忽然悲觀起來了，除了你哥哥，還是有很多愛你的人，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你以後也會遇到很多人，交到很多朋友，不會寂寞的。”蘇墨寒說著，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若是煙兒願意，我帶著你去遊山玩水吧。”他的笑容被他長久以來的溫柔氣質渲染，顯得又溫暖又陽光。
玉然煙落寞地笑笑，顯然是沒有把這話放在心上：“我們去哪裡呢？”
“想去哪裡都可以啊。”蘇墨寒動情地說，“你想去哪裡，我就陪你去哪裡。那時候，沒有了報仇的負擔和牽掛，或許你會更輕鬆自在點。我陪你走海角逛天涯，一起看花開花落、日升月降。”
玉然煙又是一愣，原來的漫不經心也漸漸褪去，開始有了憧憬的神色，動容道：“你說的？我們可以去大漠看看孤煙嗎，還能去天山看雪蓮？還有江南的小橋流水？我聽哥哥說過很多好看的地方……”
“煙兒想去，我就帶你去。”蘇墨寒毫不猶豫地 答道，“去看江南小橋流水，塞北大漠孤煙。你想去哪裡，我就陪你去；你想做什麼，我也陪著你。”
“真的嗎？”玉然煙看著他認真的眼神，幾乎恍然失神，“那，如果能儘快了結那些恩怨就好了。”
蘇墨寒安慰道：“快了，那一天一定不遙遠了。”
玉然煙點點頭，只是剛剛有點明媚的心情忽然又蒙上了灰一般黯淡下來。她想報仇，但一想到報仇，卻又會想起那個人，心中的矛盾和掙扎幾乎將她撕裂。明明知道不該，卻怎麼也控制不住。
蘇墨寒自然也是心中瞭然，旋即像是不經意地說道，“這一次在風之谷見到宇文浩，我也和他談了幾句。”
“哦？談什麼了？”玉然煙能感覺到胸口一悶，好像有一隻手揪住了她的心，捏在手中任意，肆意凌虐。每次有人說道有關他的一些事，她就會有這樣的感覺，那種如鯁在喉，想說又說不出口的關心，隨後又立刻開始責備自己不該對仇人如此牽腸掛肚。誰也不知道，她在賭坊見到宇文浩的那一刻，多麼想仔細看看他的眉眼，看看那時時浮現在眼前的熟悉面龐。可是她什麼也做不了，她知道他什麼也不該做。
難道她是真的……愛上他了嗎？
玉然煙拼命甩開這個念頭，努力讓別的想法侵佔腦海，不讓這個讓她心痛到窒息的想法在心間徘徊太久。
“我問他是否有什麼苦衷。”蘇墨寒說著，溫潤的眼眸對上了玉然煙，“他只說我可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