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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就是拯救她的荷露斯!”
跪在貝斯神前將祈生咒念過四遍,產棚裡便出來一名穩婆,從他手裡接過琺琅護符,轉回去給產婦戴上。三重亞麻簾隔去了穢氣,卻不能減輕半分痛楚,聽那裡頭一陣陣剜心似的叫喊,奈巴蒙忍不住蹙眉退開幾步。為避開這血淋淋的褻瀆,他向來是不會親臨產棚的,無奈村長年前就轉託了母親來求他,他家夫人多年不曾再育,好容易懷上了,生怕母子有閃失,非要他過來近身佑護不可——畢竟,“他是上到至乘之地親身侍奉過兩陛下的祭司大人啊!”
唉,自他終成祭司這數年來,也不知母親往他身上潑了多少濃墨重彩,弄得人人都看不清他原色,被這許多敬畏目光追隨著,他連背影都必須留得好似神明附體。
“下來吧!我兒!”
裡頭驟然一聲嘶喊,隔簾濾去了雙生其中的痛楚與喜悅,入耳時只剩得單純的不耐。
真不是個讓人省心的孩子,奈巴蒙心道,他招來雜役,吩咐準備新榨的油,孩子出來時或能用上。
雜役剛去,村長家的獨女阿蟬就從外屋轉進來,悄悄湊近來問:“生了沒?”
看她滿身塵土,像是剛回到家,奈巴蒙便答:“需得再等一會,夫人剛上產凳。”
“不知會生個什麼出來,”她輕聲笑說,“可別是個丫頭,纏人討厭的時候比貓都精,還要分掉我一大半嫁妝。”
這姑娘想的倒是長遠,祭司笑笑,指指垂簾,道:“進去陪你娘吧?”
“聽她疼成那樣,我真有點發憷,”她猶豫地掀起隔簾朝裡張望,央求似地又問,“你家小七今天在麼?我出不去,想找她來說說話,行嗎?”
“她恐怕沒法□過來,”奈巴蒙微笑道,“神諭定了今天開耕下種,她跟著一起去了。”
“這個我曉得,我家哥哥們也去穀倉領麥種了,”阿蟬不解道,“可這和七有什麼關係呢?汙泥糟糟的,按說也輪不到她去犁地啊!”
“單隻為瞧瞧熱鬧,沒有別的。”祭司笑道,“難得今天人到的齊整,放她一天功課,隨他們玩去。”
“真是!都說謝普賽特夫人寵女兒,依我看您家卻是盡在欺負她呢!”阿蟬撇撇嘴,“姑娘家學聖書體有什麼用啊?”
“不是為了教她正經說話,母親也不會讓我折騰她,就怕這孩子被那幾個帶野了,碰巧那時我也閒。”他少不得向這位小姐再解釋一回,“也就是背的時候累些,記下便好了。”
阿蟬望著他笑,微帶嘲弄的神情頗可玩味,宛然在問:“她真就是那麼特別的姑娘嗎?”可奈巴蒙卻看不出來,那時他還不懂姑娘家這套心口不一,旁敲側擊的語法。兩人的一問一答隔空飄過,都沒落在實處,阿蟬不好再說什麼,掀簾進去,留祭司獨自在外,傾聽裡頭的動靜,另又囑人去準備催產的藥劑。其實他與那位精明的小姐是想到一處去的,都盼望村長夫人能再添男丁,母親讓他得便的話討要些母乳帶回去。
生了男孩的婦人的母乳,和上甜瓜汁,便是管用的驗孕藥劑。不曉得母親預備要轉給誰,或許是某個來找她梳頭的姑娘私下託的吧?
從村長家出來時還未到正午,奈巴蒙左右無事,便繞道從自家田上過。遠遠就望見三個大點的弟弟駝著種子褡褳,各自領了十幾個佃戶往松過的土裡播撒麥種,最小的弟弟跟在後邊,手裡抓根檉柳枝,胡亂揮舞著,貪食的雀鳥在他身前身後撲下掠上,吱吱喳喳地惱他,怨不能得嘴。目光匆匆掃過田壟,卻不見七,他心下正疑惑,忽聽背後有人大叫:“祭司大人——”
這聲音語調再不會是別人,轉身一望,果然是他家三兒浩浩蕩蕩地趕了一群豬,嘴裡嚷嚷:“當心!當心!”,腳下倒絲毫不滯,生風似地衝他來了。奈巴蒙避之不及,只得由著豬隻擠擠攘攘蹭過,拱了他半身泥。
“對不住啊!祭司大人!”三兒笑嘻嘻地挨近來,“不知您屈尊下地,得罪之處還請多多包涵!”
“不礙事,”祭司抖掉粘在袍上的土坷垃,“村長家的阿蟬喊小七去玩,託我來問她一聲。她人呢?”
“我打發她回去了。”三兒衝他眨眨眼,“既然老二回來,順道我們幾個也沾軍爺的光開開葷,晚點跟他去鄰村耍,祭司大人,您一起嗎?”
看著弟弟一臉的壞笑,他耳邊迴響起先賢們的勸誡——“要當心那些陌生女子,不要以為她比別人好,不要與她歡好,須知她如一汪深水,潮汐未知。”
“阿蒙奈莫內,”祭司啟口道,欲將這戒色箴言轉贈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