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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夫人和甄氏送了來,同行的,還有頭天才出生的孩子。他對蘇靜姍解釋,席夫人和甄氏年紀都大了,經不起太過傷 痛,但讓她們回安福衚衕,她們又不肯,因此只得送她們到香椿衚衕來了。至於那孩子,這會兒國子監后街亂哄哄,實在是無人顧及他。好在 他奶孃早已選好,派個丫鬟去給奶孃搭把手就得,不消人操許多心。
劉士衡說完,又匆匆朝香椿衚衕去了。蘇靜姍就要下床,給席夫人和甄氏安排房間。席夫人和甄氏齊齊攔住她,不許她動彈,恐又動了胎氣。 蘇靜姍只得躺了回去,把如玉叫來安排。
席夫人和甄氏都全然無睡意,只顧落淚,不過都不想在蘇靜姍跟前待著,以免她跟著熬夜,於是便雙雙起身,欲跟著如玉到分給她們的房間去 。席夫人臨走前,拉著蘇靜姍的手,道:“我知道你十三妹說了些不中聽的話,害你動了胎氣,不過她既然都去了,你也就不要在怪她了…… ”
蘇靜姍忙道:“老太太,我這個性子,別人不知道,你是最清楚不過的,我是典型的有口無心,怎會生十三妹的氣。”
席夫人這才放了心,同甄氏去了。
聽如玉說,她們一整夜都沒睡,而且天剛矇矇亮時就又去了國子監后街,只不讓人叫醒蘇靜姍。
劉士貞來弔喪,來蘇靜姍這裡坐了會兒,神情木然,同在孃家時大不一樣。蘇靜姍明白其中原委,也不好去問她,只能嘆息一聲,再塞給她幾 塊銀子,送她走了。
田家很快派人來了京城,還帶來了田悅江父親的一封信,他在信中雖然礙著劉顯仁的面子,不好說狠話,但字裡行間,無不流露出他的責怪之 意,怪劉士儀不該千里迢迢地追夫到京城,不然安安穩穩地留在東亭,興許甚麼事都不會有;怪田悅江明明在半路上就遇見了劉士儀,卻不將 其送回,就任由她跟到京城去;怪劉家身為劉士儀的孃家人,沒有照顧好她,使得她喪命。
而且劉士儀要託孤於蘇靜姍的事,也傳到了田家人的耳朵裡,田悅江的父親在信中義正言辭地宣告,田家的子孫,自當長在田家,別說田家而 今還算興旺,就算以後敗落了,也斷沒有把長子嫡孫養在別人家的道理;而且田悅江的親事,再不勞劉家操心了,他們經受不住再一次的打擊 。
劉顯仁得知這封信的內容,很是愧疚,親筆書信一封去東亭,安慰田知縣;又責怪席夫人沒有照顧好晚輩,使他蒙羞。席夫人又是傷心,又是 難過,竟至此閉門謝客,連兒孫輩的請安都能免就免了。
席夫人一消沉,甄氏反倒活躍起來,只不過到底才經受喪女之痛,再活躍也還是頹然,劉府上下都籠罩在一片哀愁之中。
劉士衡亦是日日買醉,每晚回家都是一身的酒氣。
原來劉士衡與劉士儀的敢情竟是這樣的深蘇靜姍初時很是詫異,久了,就悟出些事情來,其實劉士衡在心裡還是有些怪她當初口不擇言,還擊 劉士儀的,如果那時她能忍一忍,說不準劉士儀就能多活幾天。
不過這些都只是蘇靜姍自己的揣測,劉士衡在她面前,依舊是噓寒問暖,並瞧不出甚麼異樣。
她哪裡曉得,此時外頭已是紛紛揚揚傳開了,說田悅江和她之間有私情——這全拜劉士儀臨終前的話所賜。劉士衡怕她曉得了生氣,在家下了 死命令,不許人嚼舌頭,而他自己也不敢把心情當著蘇靜姍的面表露出來,於是只得到外面去買醉。
雖然因為劉士衡的買醉,讓蘇靜姍覺得難受,但她更多的心思,卻是在擔憂自己即將到來的生產。都說生孩子是女人的一道鬼門關,真是沒錯 ,劉士儀可不就因為生孩子而去了?換作是她,會不會也如此呢?在這個時代,沒有輸血的手段,也沒有剖腹產的技術,一切只能聽天由命了 。
她沒日沒夜地想東想西,竟使得香椿衚衕也愁雲密佈。好在還沒等到發作,就見劉士衡把產婆醫婆請進了家,太醫那裡也打好了招呼;至於奶 娘,由於她堅持要自己喂,便只暫定下了個,還沒叫進家裡來。
饒是如此陣仗,蘇靜姍仍是緊張得要命,到了進產房那天,幾乎邁不動腳。劉士衡一見就急了,道:“姍姐,你可得好好生,不能跟士儀似的 ,光顧著喊,不曉得使力。”
蘇靜姍捂著肚子,轉身問他:“你是不是在怨我?”
劉士衡一愣,沒有作聲。
蘇靜姍便自接自話:“你果然是在怨我。怨我當初太沉不住氣,竟同彌留之際計程車儀去吵嘴。”
劉士衡儘量地放柔語氣,道:“我沒那個意思,是你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