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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皇后膝下的皇子,生母是已故貴妃,如今年紀也已經三十有二,性情仁厚,自然會善待諸王兄弟;敬重文武功臣,自然不會像如今的皇帝那樣再舉起雪亮的屠刀來;母族人口凋零,妻族是尋常官宦,自然也就沒有外戚的擔憂;膝下有三個兒子,後繼也算有人。
從各方面來說,相較於當今皇帝身為馬上得了天下的開國天子,魏王將來作為一位守成天子應該滿夠格了。
武寧侯府寧安閣正房後頭的小佛龕前,太夫人按照慣例在佛前上了三炷香,跪下禱告了好一陣子,旋即捻動著手中佛珠唸了幾遍經文,待到王夫人親自來攙扶她出去的時候,她這才喃喃自語道:“終於是熬過去了!我還以為皇上會把這事情一直拖下去,結果皇上果然是關鍵時刻快刀斬亂麻,終於定下了這名分來。昨日諸王朝過東宮,過了正月就要陸續出京,接下來就能有好長一段太平日子了。”
“可不是,老爺這次掛了副帥,和趙王殿下一塊平叛遼東,這一仗若是打勝了,咱們顧家更是穩若泰山。”
王夫人說著臉上就露出了志得意滿的笑容,隨即方才有些憂心地開口說道:“不過,此前皇上在除夕宴上提起過,日後皇子皇孫公主郡主的婚事,大可從身家清白的尋常人家當中選,而且這事兒就交給了淑妃娘娘和惠妃敬妃,如此一來,淑妃娘娘自己的淄王殿下還未婚配,倘若不能一碗水端平,只怕就會招惹無數閒話出來。”
“好在太子已經定下了,淑妃管的這樁事情就算再麻煩,也不至於如先頭那樣矚目。至於淄王殿下……”
太夫人沉吟良久,這才抬頭看著王夫人道:“昨天東府來報,說是老大媳婦的情形很不好。大夫說捱過這個冬天已經是奇蹟,斷然撐不過這個夏天去。顧振那小子不捅窟窿就已經是謝天謝地了,這孫子我只當沒有,她也只能當是沒這麼一個兒子,可抒兒這丫頭素來穩重得體,若再耽誤下來卻是可惜了。”
王夫人聽著眉頭一挑,卻是不動聲色地問道:“那孃的意思是……”
“水滿則溢,如今老二起用,鎮兒這個駙馬素來頗受皇上信賴,銘兒在宮中為勳衛,武藝才幹也都頗受好評,咱們西府再出一個王妃與其說錦上添花,還不如說太扎眼了。而且……西府經過之前那一劫,畢竟是重新蒸蒸日上,皇上此前那番從民間選婚的話,顯然不止是警告諸王公主,只怕也是對咱們說的。而東府即便沒丟爵位,那個小孽障在,終究也難以重振家聲,如此一來,抒兒配淄王其實還算合適。”
“孃的考慮一向周全。”
見王夫人雖如此說,面色卻不太好,太夫人又搖了搖頭嘆道:“我這也是隻想著抒兒,打算讓老大媳婦能安心,淑妃和淄王殿下卻未必肯,誰樂意攤上顧振那個養不熟的白眼狼?況且,畢竟沾著一個顧字,皇上說不定會覺得顧家得寸進尺,我也只是心裡想一想,對你隨口提一提,只看是否有機緣罷了。倒是銘兒的年紀已經不小了,此前我對你提的事,你覺得如何?”
此話一出,相較於之前提到的淄王和顧抒的事,王夫人的面色一時真正發白了。一貫沉穩的她竟是連聲音都有幾分艱澀,好一會兒才開口說道:“娘,真的要如此?家裡其他幾個孩子,年紀其實也差不了多少。”
“庶子和嫡子畢竟誠意不同。銘兒是你的親生骨肉,也是我的嫡親孫子,他又不像他哥哥,又是駙馬,又能承襲爵位,將來的前程便得靠自己去打拼。平心而論,結一門好姻親,他將來的路就好走得多,可你不妨想一想,前如六安侯府那樣的勳貴都能一夕傾頹,更何況其他?章晗那姑娘心思縝密,為人又極顧情分,只看她對瑜兒的用心就知道。這樣一個賢內助,遠勝過那些身外之物的嫁妝,還有不止是否靠得住的岳家。況且,她父兄如今雖只是副千戶和百戶,安知將來如何?而且趙王極肯用人,他身邊好幾員虎將,都是提拔自卒伍。”
王夫人深深吸了一口氣,好半晌才低聲說道:“娘說的是有理,但卻還有最要緊的一條。儲君之位雖定,可誰知道趙王秦王這些年長藩王是否真的服氣?我只怕異日萬一有變……”
“沒錯,這就是最要緊的一條,在家從父,出嫁從夫,既入顧家門,章家女的身份便得讓給顧家婦,她父兄在趙王麾,總有些訊息,萬一有變咱們家也能有個預備。”
不想太夫人竟然已經想到了這麼遠,王夫人頓時倒吸一口涼氣。思忖良久,她終於默默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此事我再和老爺商量商量,就是銘兒那裡,我也得問問他在宮裡這麼久,可有別的人家有什麼結親之意,否則鬧了笑話便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