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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說沈熙是為了那個叫做金世道的年輕小生而尋思,彷彿是被拆散之後,不忍陰陽相隔的痛苦而殉情,皇后卻只覺得這個說法,實在可笑,一點也不像是沈熙,她或許比很多人,還要了解昔日的敵人。
可這一次,沈熙不但沒有苟活於世的念頭,她放棄自己性命的時候,便也放棄了追逐一輩子的慾望和權力——她終究敗在了穆槿寧的手下,先行退出了皇宮這一場勾心鬥角的戰役。
站在穆槿寧面前的人,只剩下德莊皇后一個了,原來,穆槿寧跟沈熙聯手交好的,不過是迷惑她的假象而已,穆槿寧進宮的原因,只是因為要除掉皇后。如果不出意外,穆槿寧這回誓不罷休,她步步緊逼,回回反攻,已然讓皇后獨自站在了高大懸崖之上。即便如此,她都不曾停下腳步,窮追不捨,穆槿寧的手腕是柔中帶剛,耐性也是無人可比。
皇后的心中滿是尖利的冷笑,她閉上眼,彷彿都能察覺的到自己腳下的石塊,有了碎裂的痕跡。
她依舊維持著微微揚起下顎的高傲姿勢,眉眼之上看不到一分苦痛惆悵,不冷不熱地問道。“皇上這個月都去哪兒過夜?”
“大多的時候是去淑寧宮的,也有幾天是到了珍妃那兒。”
海嬤嬤的回應,正如皇后所想。如今皇上對穆槿甯越來越放心,他這二十年最寵愛的女人已然讓他死心痛恨,他急不可耐要在別的新歡上尋求安慰。情勢,越來越對穆槿寧有利。
“這一回沈熙的事,雖然是莊妃珍妃處理,卻反而讓眾人見到了槿妃的才能和手腕。莊妃那個好老人,興許已經在皇上的面前誇過槿妃了,若我們還不出手,別說槿妃變成貴妃的那一天指日可待,就是她要搶奪本宮的位子,說不住後宮也有人拍手稱快。”皇后說的成竹在胸,眾人以為她如今只是一個病怏怏的無用之人,但她從不懈怠,費勁了心思去派人到塞外找出了可以扼殺穆槿寧前途的法子。
如果最終註定沒有人可以走到最後,她寧願接受兩敗俱傷的結果,也不能讓穆槿寧飛上枝頭。
“麻雀只是麻雀,飛得再高也當不了鳳凰——”她咬緊牙關,雙手愈發顫抖起來,她望著自己蒼白手背上的條條青筋,眼底的怒氣,熾燃成鮮明的恨意和鄙夷。
海嬤嬤在一旁靜靜聽著,面無表情,心中卻已經明白了,如今只剩下最後一戰。
皇后噙著笑容看她,神色上浮著古怪的溫柔,淺淺笑道。“後天是本宮跟皇上成親的日子,不管皇上是否記得,你都要為本宮去將皇上請來,就說本宮準備了酒菜,有話要對皇上說。”
皇上再無情,哪怕一面都不想見她,她也是他的結髮妻子,在夫妻成婚二十幾年的新婚日子這一天,她至少銘記於心,哪怕彼此都無心,他也不該辜負她這一個小小請求,哪怕來一趟就走也好。
……
“主子,我方才在半路上見到了夏侯大人,他要我同你問好。”瓊音從淑寧宮之外走來,看著坐在梳妝檯前的女子身影,一襲白色裡衣,黑髮潑墨一般垂在腰際,雪兒在為女子梳頭,晨光將每個人的身影都溫暖打亮,像是朦朦朧朧的,格外迷離夢幻。
女子不曾轉過頭來,她凝視著銅鏡之中的面孔,肌膚勝雪,眼眸晶瑩澈亮,還未點上胭脂的雙唇,透出原本的淡淡粉色。她並非這世上最美麗的女人,她的皮囊之上,甚至還有人人懼怕的醜陋傷疤,這些年都不曾褪的乾淨。
她伸出手去,纖細五指落入滿滿當當的珠寶匣子之內,選了半日,她卻還是取出了一隻素雅的玉釵而已。
“夏侯大人太熱心了,我並未想過要當什麼貴妃,想來如今皇后一定會以為,這件事又是我一人所為。”
這一個月,後宮的每一個人,都覺得像是一年一樣漫長,她也不會是例外。
她沒想過要戳破沈熙最後的秘密,她的決定至今也不曾更改,而沈熙在金世道死後的一月之後,還是毅然自盡。
沈熙的死,是讓她當下聽了什麼話都說不出來的錯愕。
或許死對於沈熙而言,才是唯一可以擺脫如今的命運,才能去黃泉路上跟金世道相聚的唯一方法。皇上太熟悉沈熙的性情了,篤定她怕極了死,更不敢死,不曾在冷宮之中安插幾個耳目看著她,一個月風平浪靜就過去了,更是漸漸把沈熙淡忘了。其實,心中的刺絕不會磨滅消失,只會隨著日子的久長,越來越讓人痛罷了。活著的時候,也唯有金世道可以讓她不孤單,沈熙最後還是想通了——
“呀。”雪兒低呼一聲,她的眼中有些許不安和驚慌一閃而過,穆槿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