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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極少在意市坊流言,對命婦們的說話更是可以不聽不顧,但猝然聞及,心中難免感到不快。
就在她尋思著要怎麼樣出言反駁的時候。侍立身後的簫琰突然拍了拍她的肩,她身子一正,欲要相詢。突感雙道冷冷的視線從上首迸射而來,竟越過了周遭的熙熙攘攘,穿刺了場中的熱鬧喧譁,直直地落在了她身上。
曹皇后不知什麼時候放下杯盞,正拿著一塊粉色絲巾輕揩嘴邊的酒漬。而之前還笑語晏晏的模樣,此刻早已經化作了千年寒冰。
她明麗的鳳袍在燈火下如同一隻燒紅的鳳凰,但看向衛嫤的眼神,卻像兩道錐心的冷箭。
衛嫤為了保持儀容,自不能與皇后對峙,可是餘光所見的一切。卻令她彷彿回到了當初。那眼神多麼熟悉,就如同當年她看未進宮時的譽妃一樣地毒厲。
而此際,譽妃亦坐在皇后的下首。帶著些興味地往這邊瞧。
她看衛嫤的眼神之中,好奇與驚豔更多些,相形之下,比皇后顯得要大度許多。
金芒大殿,語笑菀然。竟處處都留著記憶的痕跡,只是她不能抬頭。不能細看,只能規規矩矩地坐著。酒菜一道一道地上,她卻只是舉箸胡亂戳了幾下,很快就沒了胃口。
她好像有些緊張過度了,那種無所適從的情愫,攥緊了那些噴湧而止的記憶碎片,她還沒吃,就已經飽了,而最先鼓脹起來的,竟是先前那接近死寂的丹田。
熱流一道道往上躥,遊走在四肢百骸,卻與她早先修習的心法路徑相反,她不敢強行運功,只得眼觀鼻,鼻觀心地杵在那兒,周身硬梆梆地,就像塊泥塑的美人兒。
簫琰站在她身邊,不能逾越,但是看她的眼神,分明露出了幾分焦慮。
衛嫤看起來有些不大對勁,可是進入到這殿內,身上再是不適,也得苦苦撐著。
他看,旁人也在看,看著看著,那些紛亂的流言竟慢慢平息下來。
大概是誰也沒想到,那禍亂扶城的衛小霸王,竟是這樣莊重典雅的女子,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命婦們,開始懷疑起傳言的真實性。
就目前所見,那神情淡漠的蘇大才女反倒是更為生動活潑。
蘇子墨今天穿了一身金絲碧錦流雲廣袖裳,燈火一照,便幻化出孔雀的尾羽的顏色,襯得青絲如墨,肌膚勝雪,一把驚鴻髻,如堆疊的雲朵,髮鬢釵環雖不似衛嫤十分之一華貴,卻也雅逸過人。一眼望過來,衛嫤興許會更驚豔,但看遠了,自是蘇子墨更有風韻。
嘰嘰喳喳的議論聲,漸漸零落,隨著樂舞驟停,場上一片肅靜。
上首傳來了皇帝的祝酒辭。
“眾位愛卿,今日設宴,不是其它,當為夏侯小將軍餞行爾。北夷險境,唯我大梁雄獅可破,邙山之約,當覆。”
他起身,忽地抖出一卷錦帛,鋪向了橫案,大殿之上,長卷拾級而下,書軸翻滾幾回,終是露出了最末的那隻暗紅色的掌印,那是十二歲的卓樺留下的唯一印記。
可是這一刻,卻由皇帝親手焚燬。
他擲出火折,燃起了明焰,火舌沿著玉階吞噬著錦帛上的蠅頭小字,轉瞬便成了灰燼。
夏侯卓淵坐在輪椅中,端著一杯濁酒,沉默不語,卻聽一聲尖細的唱喏在臺上響起……
“萬歲,萬歲,萬萬歲!”
“萬歲,萬歲,萬萬歲!”
群臣執杯共敬,陪著皇帝同飲畢這一杯,山呼萬歲震盪了衛嫤面前的茶盞。
簫琰將一隻酒杯塞進她手裡,她才記得要迷迷糊糊地站好。
而初時壓在背脊上那一雙冷冷地目光,倏地收了回去。
她盯著予聆的後腦勺看了半天,仰頭一飲而盡。
隔著屏風,她看不清夏侯罡的表情,但她卻可以想象。此刻師父的臉色一定非常難看,毀約,便意味著邙山戰場重開,那以前種種,包括了夏侯卓琪的努力,都會變成白費,身為平南騎當中的一員,任誰也不想看到這樣的不義之戰發生。
說得好聽是餞行,說得不好聽,便是請全體將士去闖鬼門關。
竟是推不掉的修羅試煉。如同鮮血也洗滌不盡的回苦況回憶。
這杯酒,對於夏侯一家來說,飲起來都艱澀與痛楚。而之於衛夢言,又何嘗不是如此。
“微臣,謝皇上榮寵。”夏侯卓淵吞下了瓊釀,卻放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