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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可不必交代得這樣急切,這把劍放在他這兒與放在那些太監那兒沒有什麼不同,興許……最大的不同在於。還是在於這把劍的意義。
他彷彿沒聽見完完約說的話,緩步向前,又行數尺,才想到了什麼似的,突然定住。
“我去告訴恩師。”完完約怕被看出端倪。隨行只有幾個長得不那麼像漠北子民的跟班,根本發揮不了作用,唯今之計最有效的方法還是將事情原委稟知衛夢言,由他出面。
“慢著,世子爺,相爺不重兵道。就是親自趕來也未必來得及,倒不如試試這個方法。”簫琰將佩劍往完完約手中一塞,正色道。“將這把劍送去輔國將軍府,將軍出面會比相爺有用。”
“將軍?”完完約心頭疑雲一閃,頓時明白了其中關節,簫琰這是讓他去向予聆搬救兵,可是……他猛地抬起頭。看向簫琰,問道。“那你呢?你讓我去將軍府,你自己又當如何?”
簫琰轉身向著那高牆大院掃了幾眼,眸中暗波洶湧:“我自然是與她共同進退,同生共死。”
他的話音才落下,人已不在了原處,完完約狠狠地跺腳,衝著皇宮的方向用力瞪了一會,才得將長劍抱在懷裡,發足狂奔。簫琰說得對,衛夢言身染重病,就算有心相幫,也未必能有餘力。人皆知衛相心疼女兒,衛嫤被勒令孤身入宮的事若是傳進左相府裡,只怕不是件好事。
可是予聆……完完約吐了一口濁氣,黯然望向深黑的天幕,半晌,才無力地垂下了雙肩。
以前他看見衛嫤與予聆、與簫琰在一起說笑打鬧,他只會感到嫉妒,憤怒,不解,直到此時此刻,他才看懂了衛嫤與這兩人之間的契合。衛嫤什麼都沒說,簫琰就能猜透她的心思,要說出“同生共死”這句話又有何難,可是要做到這一點,卻難比登天。
能將一介女流捧在手心如珍似寶,已經十分難得,而比之更難得的是,簫琰能將她供奉在心尖,任她予求,從頭至尾更無半點怨言。甚至讓他與向自己的情敵求援,他也義不容辭。
衛嫤跟在馮喜才身後,步上熟悉的臺階,那個在夢裡出現過千百遍的暗紅宮牆,在視野裡轟然立起,高牆之內,視野壓迫,就算記憶再清晰再溫暖,也難以撩動她半寸溫情。她的裙裾拖在身後,在光潔如鏡的金磚上掠過一絲綺麗的雲霞。
馮喜才一邊走,一邊暗暗打量著這位曾經在殿上失儀的官家小姐,可是越看,就越覺得心驚。
衛嫤每走一步都從容不迫,她挺直的背脊,高昂的身姿,端莊怡人,然而看人的表情卻冷到了骨子裡。她一身織錦,雖不是最好的貢料,卻因剪栽得體,倍顯尊榮,她頭上的珠細雖不是最昂貴的,可是細心裝扮之後,卻平添了幾許跳脫的異域風情。她眼眉清淡,粉面敷上薄媚,眉染上青黛,遠看如畫中一處閒筆,近觀才知樣樣精心。
以前驚鴻一瞥,大部分人都只看見了她的俗,她的庸,妝容精緻,了無生氣,這根本是大部分名門淑媛的共通之處。她美則美矣,比起京城第一大才女蘇子墨那股傲人的清貴,自是入不得天子法眼,可是現在……她雲袖輕攏,笑意淺淡,矜貴之餘又見威儀,竟比尋常女子多了三分錚然。這根本不像是個養在深閨裡的官家小姐,而是在紅塵打滾數載的人精。
沒準她真是玉寧公主的同門?
馮喜才想起予聆公子對衛嫤的萬般迴護,心裡又多了一道坎。
皇上的如意算盤是打得好,只怕卻不能如願。
此女虛偽做作,十句有九句難辨真假,更與數名男子風流幾度,聞名扶城。
衛嫤失蹤,皇上撲空。跟著接踵而來的便是衛小姐與護衛月夜私奔,後更有與予聆公子勾搭成奸的訊息頻頻傳來……衛嫤的事蹟越精彩,皇上就越好奇,終至不能自拔。
越是得不到的東西,就越是引人遐思,這幾乎是男人的通病。
宮裡沒什麼變化,就連池塘邊停泊的小船也是數十年如一日地斜在枯敗的睡蓮叢中,船板上已經長滿了青苔,更有草籽落在縫隙當中,生根發芽。隨時光推移。四季枯榮,小船早已不復當年的樣子。衛嫤記得自己小時候最喜泛舟,可是父皇畏水。早早將她和十戶錦辛苦討來的小船收了,十戶錦還落得一次好打,差點去了半條性命。
原來不知不覺,她已經離開了那麼長的時間。
“衛小姐,到了。”殿門沒有閉合。裡間燈火通明,一人消瘦如竹竿,坐在龍椅上,面前書案堆存著數摞摺子,地上硃筆落墨,點點滴在地上。有如鮮血染玉。她沒有想到,玉煜會請她來書齋相見。就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