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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他站在青雲蔽日下,面帶微笑,又低首搖了搖頭,王公子,我其實想說:我害怕陌生人對我太好。
……
循著早前陳叔拐過的岔道,熟悉的背影早已消失不見,走了很長一段距離都是些陌生的人和事物,於是迴轉身打算回客棧。走到岔道口,望了下來時的路,已經沒了馬車,想是那位王公子已經走了,不會碰面了吧?!便放心大膽的走過去。
到了藥店大夫門口,偷偷往裡張望了下,果然不見了剛才的那兩人,大夫坐在屋裡真在給別的病人掐脈。我摸摸頭上纏著傷口的紗布,鬆了口氣。如果離開這個地方,我是不是就過得輕鬆點,不用再人前人後的擔驚受怕了。
想起剛才差點被馬踩死的那一幕,膝蓋開始有點顫抖,心上一陣一陣的跳,好像在胸腔裡跳,又好像在腦袋裡跳。幸而人家的馬也沒什麼事。跑得太快腳也有點軟,越想越腿都站不直,索性靠著藥店的牆坐在了地上。
人生有太多個巧合,或者是冥冥註定。如果不是還有一顆求存之心,就不會想跑出來;如果不是為了好奇那個背影是不是陳叔,就不會遇到王公子;如果不是腳軟坐地聽到了大夫和那個病人的對話,就不會知道沁兒已出事。
我背靠牆捂著嘴淚就這樣慢慢的流下來,現在除了傷心,我感覺不到任何傷口或者腳痛的難受。他們說:
“府裡最近出了事,我駭得不得了,晚上又睡不好覺,這不肚子就跟著難受麼,都拉好幾天了。”
“您不過一個小廚子,這主人家的事切不可胡亂操心啊。”
“唉,現在做個事都是看主子們的臉色,我們玉府小姐不見了,她丫鬟當天晚上給夫人捉住,夫人說她偷自己的金銀首飾,還搜出一大堆證據,在院裡被打得只剩半條命,最近全府的人都緊張兮兮,飯也不吃,這不連累著我也愁得生病嗎?”
“那叫沁兒的丫鬟我去瞧過,怕是活不長多少時間了。”
“大夫也不怕您說,哪個丫鬟不是手有點長的,不過她偷誰的不好偷到我們二夫人頭上,您不知道我們那位夫人,嘖嘖嘖……”
……
著急奔走在路上,跑出好遠發覺鞋子掉了一隻,我又轉頭回去找,那是沁兒給我做的,穿一隻我怎麼見她?他們說沁兒活不了多長時間了是什麼意思?沁兒身強力壯是不是?她能一手提一隻水桶,洗衣服的時候還老用手沾了水往我身上點。
有天清晨的陽光很好,她就坐在那水井旁漿洗衣服,身後是一叢盛世牡丹,邊緣粉紅的花色託著陽光,我對面嘻嘻笑著的沁兒壓在身後花朵前方,猶如畫裡的仙子。
她的手又細又柔,卻勁道有力,我背疼就給我掐得舒舒服服,我常想沁兒真是什麼都會,教我識字,還會唱歌給我聽,她還知道我孃親的事,沁兒的口中我的孃親是那樣美,我似乎忘記了真假,這輩子最愛聽的故事就是她給我說孃親的過去。
如今聽別人說這個人要走了,給我精神依靠的沁兒不會再出來找我,而是永遠與我分割陰陽。自由算什麼?捱打怕什麼?如沒有那個人陪著,如果沒有那個人在你被打後輕聲細語安撫你,告訴你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那不痛的時候,沒有了那個聲音,心裡就會比身體上的痛更痛。
我使勁的敲打玉府大門,守門的開了門看到是我,急著讓出走道,扭頭對身後大喊:“是玲瓏……是小姐,小姐回來了。”
順著小石子路,穿過前廳前廊,穿過荷花塘,身後是庭院拱門,是綠枝毛竹,是萬紫千紅春天的顏色,是深深古井的灰暗壁磚,是怎麼走也走不完的幽徑小路。沁兒並不在她自己房間,等我找去前廳,二夫人坐著舉杯在喝茶,爹爹背對著廳門望著前面的夫子像。
我心一慌,還是踏進門檻,低頭跪在了爹爹面前,淚水撲撲掉在地上,沁兒是不是已經死了?
聽到茶杯狠狠落在桌上的聲音,抬眼去看爹爹。爹爹轉身座在夫子像下左方太師椅上。他右手捶打椅旁供案,也不需要我解釋什麼了,只怒聲說道:“一次鬧不夠,還敢鬧第二次,我本不打算再找你,你現在知道回來,我先不說你,你回房好好面壁思過去。”
爹爹連給我當面承認錯誤的機會都沒留,我便只一心上前,撲倒在地,我說:“求爹爹告訴我沁兒在哪?”
爹爹說:“她敗壞我府內風氣,不要跟我再提那個賤婢。”
我再求道:“爹爹,爹爹,求您告訴我沁兒在哪?”
說完我大聲哭起來,聲音裡顯出了真正小孩子的慌亂與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