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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這裡便叫林老婆子站起來。林老婆子連滾帶爬地站起來,抖著身子往牆邊靠。她想,不管怎麼樣這牆至少也能擋點事。鄭大芬鄭重其事地坐到了床上。
鄭大芬說:“這裡面不允許有帶子這類東西,幹部也是對你寬大,就不怕你上吊?”
有人上前去解了林老婆子的褲帶,林老婆子只好用手緊緊地抓住褲子。
“你是先放火?還是先殺人 ?'炫書…87book'”
“先……殺人。”
“為什麼殺人 ?'炫書…87book'”
“他借我兩角錢不還。”
號房裡一下安靜了。兩角錢算什麼?你卻殺了人 ?'炫書…87book'害了別人性命不說,你也沒得個好,六七十歲了不在家安度天年,反倒要往這牢裡鑽。真他媽該千刀萬剮的賤骨頭。
“借錢的是什麼人 ?'炫書…87book'為什麼連兩角錢都不還?”
趕集市他借錢吃碗涼粉,後來他一直不還我,見了我還跑。
“借你錢的到底是什麼人 ?'炫書…87book'”
“是……是……個八歲的男孩。”
林老婆子的話音未落她就感到了巴掌雨點樣落在臉上。
有人拿來兩條凳子,倒放著四條腿朝天,叫林老婆子蹲上去。林老婆子顫顫抖抖地往凳腿上站,凳子一歪,她便摔了下來。摔下來後林老婆子便死賴在地上不肯起來。
號房裡的人輪流在她耳邊呼風喚雨,學狗叫學狼嚎學馬嘯。最令林老婆子受不了的是,有人把聲音拖長,對著她的耳朵說:“你要死了,你這個死鬼。”
“明天就把你拖上山了。”
“一顆子彈穿過你的腦袋,從前面穿到後面,你的腦袋就飛天了,東一點西一點,狗搶狼咽。”
鄭大芬說這些話時,覺得非常解恨,心裡舒坦得要命,就像看見了吳菲被拖出去一樣,槍聲迴盪在山谷,空曠遼遠,令她感到振奮。而這些話卻像一根根利箭,穿過吳菲的心臟,更加堅定了她逃出去的想法,讓她感到時間緊迫,容不得半點遲疑。是死是活全掌握在自己手裡了。於是她決定,立即就開始行動。
20、如果你能活著
眼見這一年就要結束了。結束不僅僅是個時間上的問題,對接到一審判決死刑的犯人來說,結束意味著結束一切。
奇怪的是遠處林子裡的烏鴉並沒有如往常那樣,在特定的時間和陰雨連綿的天氣裡飛過樹林和天空,讓四處瀰漫著它們的聲音。這個重要的準確無誤的死亡訊號,也許被突然的反常的陽光天氣迷惑了。陽光燦爛的天氣不僅迷惑了報喪的烏鴉,也迷惑了所有懼怕死亡等待死亡的人。
這個像春天一樣美好的日子,是不是已經真正越過了嚴寒,將自己帶進了時間的另一個起點?他們坐在天井裡仰望著天空,他們重溫著生活的美好,他們懂得了遠離罪惡才是人生的最大幸事。
吆喝打飯的聲音如期從時間的另一頭搖晃而來,混在低沉的歌唱裡,通道因此比任何時候都顯得窄了。歌聲是從一個男號房進入另一個男號房,然後才傳出來。傳出來的聲音已經超出了歌聲的實際意義。歌聲幽婉地迴盪在通道里,像春天流動在岩石上的水那樣清澈。眾人擁坐在天井裡不完全是因為陽光燦爛,歌聲將燦爛的陽光籠罩上了一層誰也無法表達清楚的顏色。他們坐在那樣的顏色裡也就有了些流動的感受。
吆喝打飯的人站在每一個視窗都要把那句顯得跟廢話一樣的話,重複上好幾遍,裡面的人才懶懶將飯碗遞過去。打飯的人一邊嘟囔嘟囔地罵著令他感到厭倦的話,一邊將比平日豐富的菜飯倒進令他同樣厭倦的碗裡。
裡面的人接了飯菜,他們的目光就停在了上面。這時通道里的歌聲消失了,只剩下送飯的車輪哐啷哐啷地朝前搖動著,像留在破敗不堪的某個牆上或別的什麼地方的一道永久的痕跡那樣讓人難受。
現在大家都開始認真地吃飯。先吃掉那些令人不安的飯菜,似乎看不見了這些由來已久的使大家心照不宣的死亡訊號,就看不見了死亡本身。就像聽不見林子裡的烏鴉鳴叫就沒有聽見死亡的聲音那樣,使人產生無數的對生的幻想。
這時通道里什麼聲音也沒有了,女人們仍然坐在天井裡曬太陽。吳菲仍然握著剛才打飯時接到的一張紙條。她緊握著那張紙條,像緊握著一個人的命脈那樣令她不安和恐懼。她僵直地坐在那裡,她的手冰冷地落在腳鐐上。她看著天空,她的腦子裡飛過了幾隻鳥。然後她開啟紙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