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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快!”
顏傾天下 漫飄柳絮祭芳魂
夜靜謐而不安寧,九重殿宇,明燭高燒。我躺在床榻上,雙眼空茫地睜著,逶迤委地的湖藍彈珠紗帳流波般晃來晃去,原本是極柔和淡雅的顏色,在此時卻晃得人眼睛發刺。我感到整個人昏昏沉沉,意識漸漸有些渙散,精神越來越差,像是要虛脫過去。但我還是在劇烈地咳嗽著,五臟六腑都在痛苦地痙攣。單薄的身體顫抖著,彷彿是一瓣在暴雨中,被兇猛的雨水抽得直打轉的殘花,唇際有血絲沁出,在旁邊伺候的侍女們,手忙腳亂地拿著素絹為我拭去。
我佝僂著身子咳了好一陣,又覺得胃底發沉,像是吊著陰冷的鉛塊,索白的指甲緊緊地摳著床沿上堅硬的木質,終於忍不住“哇”地一聲,吐出一大口黏稠的鮮血。
紫嫣的神情是焦灼和傷痛,她親自坐在床邊,讓我靠在她的肩上,耳中充斥著無數紛亂嘈雜的步伐,太醫院傾巢而出,好幾人正在滿面愁苦地商討計策,一個個上來為我把脈,皆是道無能無力,又一個個跪在地上等候降罪。
“你們倒是治啊!都跟石頭一樣跪在那裡作甚麼!”紫嫣大聲呵斥道,她眸底發涼,如同壓著千年玄冰,冷颼颼地丟擲一句話道;“要知道太后的禮陵可大得很,你們治不好,哀家要你們統統進禮陵去陪葬!”
這時,我的一隻手無力地按在紫嫣的腕上,輕聲道:“算了,我的身子已是無可救藥了,你無須再為難他們。”
“姐姐……”紫嫣看著我,性格堅毅如她,此刻眼底亦是清光漣漣,卻是始終盈在眉睫不肯滑落。
“叫屋子裡的人都下去。”我道,拼命地提起一點殘餘的力氣,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麼揪心,“我的大限怕是要到了,其他人都出去罷,我想再和你說說話。”
須臾間,內殿中退得只剩下我們兩人,彼此依偎著,沒有一點的芥蒂,沒有一點的隔閡,我與紫嫣之間,而更多的時候,都是在相互戒備,相互提防,相互算計,究竟有多久不曾像現在這樣相處了,大概是很久很久了罷,依稀還記得我們還年少的時候,就是這般的無間無隙,坦誠以待。
四周很安靜,靜得令人有些害怕,靜得彷彿時間都不存在了,忘記了今夕何年,我恍然還記得遙遠的當年,我們還是養在深閨的小女兒,滿心是不知愁為何物的懵懂情懷,嬌嫩如花的年紀,同樣如初綻花苞般嬌嫩鮮嫵的容顏,眉不描而黛,唇不點而紅,天生麗質,韻致天然。我和紫嫣有著令人驚歎的美貌,娉娉嫋期的少女,宛若蓮開並蒂,那些見過我們姐妹的人,都交口稱讚我們是一枝並蒂雙生花。
閨閣中漫漫無盡的辰光,是一生中最無優無慮的時候,相攜著在庭院中嬉戲,夏採蓮花,悠悠然地坐在小舟上,纖蔥般的指甲撥著新鮮的蓮蓬。冬折臘梅,看漫天飄絮般的飛雪落滿肩頭。待到金風玉露,七夕乞巧之夜,姑娘家湊在一起,沒法沒天地說著些閨中的私語,不時頻頻笑語。高門士族中的女兒讀書極為嚴格,翻來覆去地教導幾本講求閨禮婦道的書,日日如此,無趣乏味得緊,我們瞞著夫子,卻悄悄地在躲在底下一起看五代的駢文詩詞。
那段時光如此的好,年輕的心張揚欲飛,哪來這麼多沉重的心事,但終究都是過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我的面容寧靜,眼眸間透出一種看透生死的淡然,幽邈的聲音穿過往日重疊的空靈時光,輕輕吟道:“笑隨戲伴後院中,鞦韆架上春衫薄。”
這十四個字這麼輕,卻也這麼重。彷彿還是十幾年前,隨意銜在嘴邊,滿滿都是明快而歡樂,嬌俏的女兒家坐在鞦韆架上,披了一身淺金色的陽光,髮絲上是,睫毛上也是,垂眸間,柔柔的眼波似乎都染著明媚的流金之色。但如今再吟出,竟是這般厚重而苦澀。
聽到這一句詩,紫嫣再也抑制不住,盈盈欲墜的淚珠霎時交頤而下,斷了線似地。我感到一痕清涼的溼意滲入髮際。她抱著我,垂淚不已,低啞地道:“姐姐,我似乎做了很多讓你難過的事。
我此時的臉色定是慘白如鬼魅,唇亦是乾澀透明,些許殘留的血,令唇看去觸目驚心的紅,我依然柔聲道:“都過去了,也都不重要了。”
紫嫣一怔,輕輕地搖頭。多年來,她習慣了帶著偽裝的面具去面對別人,久居宮闈而磨礪出來的深厚的涵養功夫,使她的喜怒向來不形於色,誰都不能料到她下一刻,是高興,還是雷霆震怒。但我知道,現在的她是真實的,悲慼是真的,眼淚也是真的。想不到在臨終之前,我們還能尋回一點年少時的心境和默契。
“姐姐,數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