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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恍惚地向燈火幽明的內室走去,零星地點了幾根白燭,連那燭光也是頹然萎靡的,婉吟的遺體現在還停置在含芳殿中。
“顏顏。”湛露一步上前擋下我,神色嚴肅地對我搖頭。我回過神來,我這樣貿然進來已是忌諱,是萬萬不可再接近靈堂了。
“姑姑。”含芳殿中逼仄的氣息壓迫得我難受,“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她……”
湛露的眼神深鬱又內斂,黑得彷彿不見底的漩渦般,“那就什麼也不用說了,這裡不可久留。”
當我要走出內室的時候,眼睛的餘光瞥見隱藏在幽暗中的一件物什,只是一眼,震驚夾著恐懼就隆隆地翻湧上來。
我幾乎是衝出來,用力地扯下掛在橫木的一幅畫像,儘管刻意剋制,緊緊抓住畫軸的指尖還是不住地振顫。
“顏顏!”湛露不由失聲低低叫道。
婉吟生前的貼身侍女佩兒,兩隻眼睛哭得像腫腫的紅桃子,不住地抽噎,肩膀因痛哭一抖一抖的。
心間不斷地湧現種種令我不寒而慄的猜測,我問得有些啞然,“這幅畫是誰送來的?”
佩兒淚光漣漣地看著我,啜泣道:“是林尚宮。”
我倒抽一口冷氣,簡直是要冰到了心肺,其實我心中是清楚的,這幅畫,婉吟的畫像,我絕對不會看錯,就是在林府中看到的一幅,紫嫣說要將它拿給婉吟……
見到我的神色漸漸凝重,陰翳集聚。湛露是何等聰明的人,她顫顫地抓住我的一隻手,驚駭道:“難道你認為……”後面的話被生生地嚥了下去。
含芳殿中人多嘴雜,何況我們的面前還站著婉吟的心腹佩兒。就算心中如何的驚濤駭浪,也不可說出一個字。
長長的染了嬌妍豆蔻花汁的指甲,幾乎要沁進潔白的畫紙中,我屏息道:“這麼說,林尚宮來過了?”
佩兒含淚點頭,“是的。”
我的聲音透出一線冷寂,宛如沉鬱的夜色,“除了她,還有誰來過嗎?”
“沒有。”佩兒的聲音卻是低低的,泣不成聲。
“那麼。”我此時的目光清清泠泠的,她被我看得悚然,“她在含芳殿中留了多久,有誰知道她來過了嗎?”
佩兒惴惴不安地瞅著我此刻的神情,回憶道:“不久,與郡主說了一會話就走了。而且尚宮來得也低調,當時只有我與郡主兩人。”
“噝”,佩兒瞪大眼睛看著我,爆發到喉頭的驚叫聲被硬生生掐斷,驚懼到極致的神情竟是如此扭曲。
“噝”,這般優質的紙張撕起來猶如裂帛一般,畫中女子的容貌在我的十根色澤嬌妍的彤管之下,摧折得支離破碎。
我面無表情地連著畫軸一起,拋進了房中取暖火爐中,那些碎片被火舌舔得旋舞成無數細小的火星,然後死寂般的熄滅了,同著畫中人一起,熄滅了。
做完一切,我從火爐前轉過身,跳躍的暖暖火光映入我的眼眸,卻是如寒星般極清冷的顏色。
“娉妃……”佩兒一時間震得呆住在那裡。
我唇角含著一抹清淺的笑意,踩著細碎的步子走近,我每走近一步,跪在地上的佩兒就極驚恐地向後挪一點,直到她的背已直直地抵住了牆壁,退無可退。
“佩兒。”我輕輕咬著下唇,話從齒縫中溢位,“關於林尚宮,還有這幅畫……”一字一頓道:“一個字也不要向別人提起。”
佩兒沾滿淚汙的臉頰抽搐地抖著,所有的恐懼都化作撕裂喉嚨的痛哭,爆發出來。
這樣的哭聲讓我聽得眉心跳動,我伸手按住眉心,連著神情也被籠蓋在掌心的陰影下。快要來不及了,很快就會有人來的。宜睦公主雖是因心結而自盡,卻是死得離奇。而佩兒作為宜睦貼身侍女,一定會受到嚴厲的盤查。
冷冷,冷得像是含了一枚冰凌,我霍然一甩衣袖,那件粉霞色的外裳悄然從我的肩膀滑落,“公主一人在路上,很孤單的,是嗎?”
“總要有個人去給公主作伴,這樣才不算是太冷清了。”我像是在對著虛空說道,“而且有的是忠僕殉主而亡,你說呢?佩兒。”
“娉妃!娉妃!”佩兒“哇”地一聲撲倒在我的腳下,幾乎是以頭搶地,雙手死命地來拉扯我嫣紅的嫁衣裙角。
她哭得淚人一般,“奴婢一定管好自己的嘴巴……絕……絕不向別人……透露一個字……不……半個字……不不……奴婢什麼也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的……”佩兒中了魔障一般地狂亂反覆囈語著“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