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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幅麻將牌在廠裡職工中很出了一陣風頭。這樣的能工巧匠,放眼全廠,確實找不出第二個。雖然全廠的能幹職工都在利用廠裡做工剩下的邊角餘料做私活,但能夠做出一副麻將牌的,確屬鳳毛麟角。
別的職工,在有無縫不鏽鋼管時就做菸嘴;有扁鋼時就為女職工做鉤針;有裝炮彈的塑膠筒時就剪開來在酒精燈上烤軟了做塑膠花;有細棉紗做擦機床的紗頭時就節省了用,多的拿回家扎拖把的;有紗線手套也留著拆了讓女職工織線衣;有高速鋼就做菜刀……最高階的模具鉗工是用粗紡的本白色絲綢來擦精密零件的,用了多少要交回多少,這算這樣他們也能省下幾尺綢布來,買染料染了,做成女孩子的裙子,或是窗簾。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著工廠好做活。廠裡派工時總有些料頭用不上,聰明人都會巧加利用。有一次做鐘錶零件,還給老葉套出來一隻涮肉鍋子。
自從徐長卿他們新職工進廠,老葉的麻將也收了起來。他和徐長卿下圍棋,似乎更能找到一絲當年的感覺。如今回上海沒有可能,而上海的變化在他們回過一次之後又是那麼明顯得誘惑著他們,老葉的精神一頹廢,棋不下了,牌也覺得不夠勁道,便想起這個很久沒有出現麻將牌來了。此前他小賭兩把,用的是和大家一樣的撲克牌,這時把這幅麻將一拿出來,在一片撲克開花中,顯得那麼卓而不群,驚豔四座。
搓麻將是比打撲克更有身份的一種表現。撲克可以什麼人都上來摸兩把,輸了就走。麻將必得四個人要麼檔次在一個檔上,要麼是好朋友,不相干的人是坐不到一張麻將桌上去的。
這天老葉叫了和他一起進廠的三名老職工來他家搓的麻將,這一搓就直到早上才收了場。三個人踏著夜裡的積雪哈著白汽搓著隔夜的面孔,雖然輸了錢,還是一臉的興奮,跟麻將牌變化多端的組合比起來來,撲克牌那真是“脈都不搭”,是小兒科了。
老葉家不打撲克改搓麻將了。這個訊息沒兩天就傳遍了全廠。全廠也就老葉家有麻將,別人上去搓上兩把過過癮頭,還要求著老葉說好話遞好煙才行。
老葉的風頭一時無兩,朱紫容的日子就不好過了。廠裡別的女職工在她面前風言風語說她在家裡招了她們男人整夜整夜不回家,要了人還要錢,蜘蛛精一樣。那話怎麼難聽怎麼說,也不用避著她,當著面也這麼冷言冷語地,刀子一樣地扎向朱紫容。朱紫容只好裝沒聽到,回家下死力地勸老葉不要再招人來家了,外面的閒話你是聽不到嗎?這個廠一塌括子才二千人,誰都認識誰,你這樣大贏特贏人家的錢,人家是輸給你了,不好找你要回,但心裡是恨你的。雖然為了翻回本,還不得不扯起笑臉來求你。
老葉對朱紫容一向是笑臉笑語的,這時也不例外。他笑著敷衍朱紫容的哀求,卻絲毫不為她的話所動,依然故我,挑著來打麻將的對手。
誠然也如劉衛星所說,他和人賭,總是留有餘地,看看對方輸得差不多了,就不再答應那人的要求,換一個人上場。反正廠裡那麼多人,二千名職工,除去五六百個女職工,再刨去那怕一半會得捂緊口袋的,還有幾百個人排隊想上場呢。這個冬天過完也要不了這麼多的候補。
朱紫容怎麼勸也勸不住老葉,一氣之下,去女工宿舍姐妹樓住去了。朱紫容不在家,老葉越發沒了顧忌。
這種狀況持續了不多久,童隊長開口要求參加老葉家的麻將賭局了。
老葉先是說:“要來的人太多,排都排不過來,我看老童你怕是要排在後面了。”童隊長不幹,老葉又說:“你非要插在前頭,那人家先來的不肯讓,我也沒辦法。”
老童看他推來推去不肯爽快答應,惱將起來,翻毛腔說:“你要再不爽爽氣氣答應,我就帶武保組來抓賭了。你別以為我隊長不做的,就指揮不了武保組。他們都是我的徒子徒孫,我不開腔,他們才不動手。我要一開腔,他們馬上出動。廠裡誰不知道你老葉家是第一大賭窩?抓起來問都不用問,審都不用審,一點都冤枉不了你。”
老葉也怒了,拍桌而起,橫膽地說:“你來抓呀?全廠兩千職工,你選得出幾個乾淨的沒沾過牌的?冊那,老子在這山溝裡沒有出頭的日子,打打牌搓搓麻都不行?你看上海的大馬路二馬路,小赤佬小阿飛都比我們過得好,紅房子裡咖啡吃吃,外灘邊上吹吹江風,華僑商店買買外國貨,不要太嗲哦。還有黑燈舞會音樂會,溜冰場都開出來了,朱逢勃都出來唱外國歌曲了,阿拉只好蹲了此地打打牌,儂還想哪能?”
老童聽了倒哈哈一笑,說:“老葉,牢騷這麼大,傷身體的。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