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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絲斬斷。
我猶自惋惜,她卻不以為然。
我轉身悄悄地將那縷髮絲解下,髮絲細膩柔軟,挽在我的手上,燻得人情思昏昏。我心神一蕩,不敢有絲毫褻瀆,慌忙收進衣兜,貼身藏好。
猝然間,她在馬背上一顫,痛楚地低撥出聲。
我大驚,催馬上前,只見她蹙緊眉頭,手緊捂著唇,面上已無半點血色,卻有一縷殷紅由她掩口的指縫間滲出,觸目驚心。
“先生!”
她單薄身軀輕晃了下,便由馬上墜下,我張了雙臂,卻落了空。
一騎烏駒風馳電掣般地從後趕上,馬上人影一閃,來人已將她摟入懷中。
我下了馬,仰首望他。他逆著光,初陽金燦之芒沿他偉岸身軀彌散開來,眾星拱月般映著他健魄的背影。
她已疼得雙眉擰緊,身子微微抽搐,額上全是冷汗。
“明,明,莫怕,我在這,我在這!”只聽得那男子低沉渾厚之聲切切呼喚,將她緊緊摟在寬厚堅實胸膛中。
“世民……”咬得蒼白的薄唇間,只溢位一聲如夢囈般的叫喚,而後她再無半點聲息,只軟軟地倒在來人的懷中。
那男子起身抱起她躍上馬去,風捲殘雲般地去遠了,春光映著他孤傲的身影,是如此的堅不可摧。
世民?!世民!這天地蒼穹,唯有一人敢有此名,但,那人早已逝去多年,不可能……我反應不及,只呆立當場,回神間眸光一轉,卻見在花叢繁盛之色彩遮掩下,似有人影在繁華燦景的間隙中一閃而過,隨即淹沒。
竟有如此多的人暗中跟隨著我們,而我竟渾然不覺。
背後冷汗漣漣,我強自鎮定,回到梅苑,才入朱門,便聽腳步聲輕起,我抬望看去,卻見一隊玄衣侍衛,各個懷抱乾柴油桶,默然擋在前方。
“我……”先前來過梅苑數次,卻從未見過如此陣仗。她,她呢?我正想開口問話,幾柄虎視眈眈的快刀卻硬生生地映入我的眼中。我雖心中焦急如焚,卻也只得恭敬問道,“在下狄仁傑,想見……”
“你們幾個將柴火準備妥當。”為首的玄衣侍衛吩咐眾人,而後他一臉漠然地轉身在前帶路,“隨我來。”
“在此等候。”領我入室,那侍衛只冷冷地丟下短短一句,便將我一人留在屋中。
鏤花窗格篩下精燦陽光,靜靜地落在清幽的畫屏上。
我靜等片刻,終是按捺不住,起身繞過畫屏,走入室內。
冰綃紗簾薄如蟬翼,在風中輕輕舞動,依稀可辨出榻上半躺著的人影。
我瞬時慌了手腳,進退不得,只得避於簾後,不敢再動分毫。
她依在那男子的懷中,微閉雙眼,原本就瘦得可憐,如今面色蒼白得駭人,似乎又清減了不少。九尺青絲如煙如霧地瀉了滿榻,身上披著的雪白錦襖愈發顯得空虛。
檀木案上,一碗湯藥中騰起幾縷若斷若續青煙,清苦的藥香在這溫暖的屋中左右遷延。
“喝藥。”男子的臉隱沒在陰影裡,他輕輕端過湯藥,遞到她的唇邊。
她伸手抗拒:“不,不必了,我早已是腐朽之軀,苟延殘喘著,喝再多的藥,亦挽救不了什麼。”
“聽話。”他的手似輕輕一顫,而後堅定地說道。
她亦不再抗拒,依言乖順地將藥服下。
他拭著她唇角殘留的藥汁:“院中桃花開了,我抱你去看好麼?”
“好……”她沉默片刻,幽幽一嘆,“多少年了,對你我而言,寧靜與安穩從來都是海市蜃樓。但此刻,彷彿的一切都近在咫尺,觸手可及……”
“不是彷彿,是真的。只要是你所希望的,我無一不為你做到。”他柔聲道。
“無一不為我做到?”她的聲音忽然有些慌亂,“懷英呢?你要殺他?”
“這些日子他來梅苑尋你,你以為我全然不知麼?”他低沉的語調,頗具威脅,“我對此視而不見,只因他能令你真心歡喜,而今日他竟大膽到慫恿你離苑出遊,我絕不姑息。”
我悚然一驚,縮在簾後,一動不動。
“出梅苑是我自己的意願,與他無關,你不可遷怒於他。”她漸漸平靜,“放他走,我答應你,絕不再見他,也不再出苑。”
“太遲了。”他不緊不慢地回答,“今日你縱馬出遊,只怕早有人望見你,麻煩將會接踵而至。”
“是我的錯……”她輕籲道,“害你為難了……”
“唉……”他的嘆息悠長而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