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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貴人可是河南道黜陟使閻立本?”她抬手輕攏鬢邊的亂髮。
“你,你怎知?!”雖有前次的相會,如今聽她如此一說,我仍是頗為震驚。
她眸中瑩瑩薄光,是洞悉一切的睿智:“閻立本不僅還你清白,且發現你是一個德才兼備的難得之才,他以元老之尊竟向一個初出茅廬的八品小官當面致歉,並讚譽道,‘仲尼雲:觀過知仁矣。足下可謂謂之河曲之明珠,東南之遺寶’,並舉薦你為幷州都督府法曹。他愛才之心,舉賢之意,頗有貞觀遺風。而你年少輕狂,鋒芒太露,卻是因禍得福。”
我驚駭得沒了言語,半晌才徐徐說道:“姑娘身在山野,為何會對朝中之事如此熟悉?”
她笑而不答,唇角流出一絲狡黠之態。
我知問不出結果,目光一轉,望見案上的筆墨紙硯:“姑娘莫非也好文墨?”
“聊以自娛而已。”她輕描淡寫道,“聽聞公子書畫自是一絕,今日可否讓我一飽眼福?”
“那在下便獻醜了。”我亦未做推辭,鋪紙,研墨,提筆,墨色少染,揮毫紙上:飛雪漫漫,一川荒草,滿園英落,池邊樹石,枯樹生花。
“好筆法。”她饒有興致地望著,讚道,“輕點微勾,梅花的風致立現,生機盎然自不可言說。”
我得此讚譽,心中自然歡喜,一時飄然:“姑娘過譽了。此畫尚未完成,不如由姑娘來結尾。”
“既如此,我便不知量力前來添足吧。”她微笑頷首,手腕微動,逸筆草草,信手而出。
寥寥數筆,自有仙骨玉肌。水竭筆澀,輕描淡抹,微墨枯筆,氣韻卻不止。疏影橫斜,白梅數叢,迎風而笑,仿若水墨淋漓,墨吐滿紙,曠如無天,密如無邊。傲梅在空中舒展,雲霧繚繞,瑩然白雪,花上悽然似有淚。圖中的題款,連綿飛動的狂草,一氣呵成,下筆豪放,不可遏制的情懷,氣息一脈相通,跌宕曲折……書畫落成,卻似小兒手痠,嘻笑間,濃茶灑翻滿紙,我先前所畫的數枝梅花隨即黯然失色。
再多的驚歎亦抵不過我內心的震撼,我突然對所學所知沒有了信心,彷彿被噬盡了鮮血,我的堅定與自信,被她展露的技法消磨得了無痕跡,她對書畫的造詣顯然遠在我之上,我所有一切,在她面前似只是一本正經的兒戲,羞愧與茫然瞬時錯亂地在我心頭滋長。
正文 我擁有世間最美的女子
(狄仁傑番外)
“絕世才華必是多年寒暑磨礪而成,觀高山流水一樣的畫,是緣。所謂書畫,也就是一個人種種修養到一定程度,非要訴諸筆端不可留下來的墨跡。”她似未覺我的慌亂,只凝目於硯,神色寧靜,“字畫關乎技法,卻更關乎性情。技法再好,氣韻不好,終是流俗。
我平氣靜慮,穩住心緒,收拾起失意彷徨,重新振作了精神,從哪裡跌下便從哪裡站起。知恥近乎勇,技不如人,亦要坦然,我要借這個時機,看個分明:“姑娘對書法造詣遠在我之上,若姑娘不嫌狄某粗鄙,可否指點一二?”
她凝視著我,眸中微有精芒浮現,複雜神色,似欣慰,亦似瞭然:“指點二字萬不敢當,日後公子若是閒暇,請來小苑坐坐,我亦想向公子討教。”
若旁人說出如此話語,我只當矯情,但此話由她口中說出,卻是這般誠摯,令人難以拒絕。
我情難自禁地頷首。
一絲欣然妍麗的笑意從她的唇角掠過,輕輕地拂上我心間。
雲淡風清的如水君子之交,便由此開始。
我自幼喜好舞文弄墨,以覽書為樂,涉獵甚廣,亦有所得,數年未有知己,與她卻是一拍即合。
我執意喚她先生,她婉拒不得,亦只得作罷。
我知她愛書,每次都會帶一些詩書給她。未曾相邀,卻有淡淡默契。
美麗而孱弱的女子,不勝風寒,裹著厚厚的狐裘,那蒼白如雪的病容,卻更添幽美。
古書半卷,清酒一壺,禿筆半截。她吹笛,我撫琴;她揮毫,我潑墨;評畫對酒,共論天下大事、治世宏願、抱負豪情、鴻圖偉略、道德文章……丹心交付天地,功名拋之腦後。
獨倚寒窗,一燈如豆,我於燈下細品那幅墨梅,低吟、淺唱、潑墨、揮毫、冥想,相思。
“你在做什麼?”母親捧著一盅暖暖羹湯立在案前。
“沒做什麼……”我想得入神,竟未察覺,慌亂中立即將畫卷起。
母親望著我,語中隱有責難:“近來你每日魂不守舍,書也不讀,只去後山,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