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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垂眸聽著,神色很靜,彷彿裴炎方才所說的話,皆與我無關。裴炎沉聲說完那番話,立即俯身下跪,高聲疾呼:“請太后還政皇帝!”
我面色平和,未有任何失態,廣袖之下的五指悠然搭著鳳椅,倏地發力,錚的一聲輕響,一片染著蔻丹的指甲應聲折斷。十指連心,動則痛徹心扉。
大殿之上,龍涎香過於濃郁,一陣一陣鑽入鼻腔,我微感暈眩。我的目光緊緊迫著裴炎——我一直以來最親密最得力的盟友。
他幫我扳倒了李賢,廢黜了李顯,一路走過,我們錢貨兩訖,合作愉快,他亦從來不曾讓我失望過。
我亦從未虧待過他。我將他由一個小小的黃門侍郎提拔為首席宰相,執政事筆,總攬大權。凡他開口,我無一不應允。
我早知若建立在利益上的關係不會長久,只是,我沒想到,裴炎的倒戈,會來得如此之快,如此迅猛。
如今揚州烽火大起,兵鋒十萬,直指洛陽,正是我最艱難最需援助之時。
而他拒絕援手。
在這個最危機的關頭,他非但拒絕援手,還加以逼宮。
他要我歸政皇帝。
裴炎並非謙謙君子,他首先是政客,關心的是自身的利益。他幫我扳倒了李賢,廢黜了李顯,自然不是對我忠心,而是為了鞏固自己顧命大臣與首席宰相的權位。他可以不效忠於某個皇帝,但他忠於李唐皇室,他自是不能成為流芳百世的忠臣,但他也不想遺臭萬年。他可疑膽大到與我合謀廢黜皇帝,但卻無法接受江山從此易姓,改朝換代。他更無法容忍,他全力輔助的是個女人。
腦中從未如此清明,電光火石間,我已將所有脈絡理清。只是我已時間,亦沒興趣再去探究裴炎其人。
我只知道,他不再為我所用,這便足夠了。昨日之友是今日之敵,揚州叛亂仍未平定,外敵未除的之時誅殺朝中大臣並不妥當,但揚州叛亂於我只是肢體之患,裴炎卻是我的心腹大患。
裴炎必須死。
滿朝文武無人可料由此變故,人人禁言,大殿寬廣寂靜,似連喘息也無。
似過了許久,一個稍顯平淡的聲音打破沉寂:“裴炎受先皇託孤重任,獨攬朝綱,大權在己,若無異心,何故請太后歸政?”
我抬首,他是監察御史崔詧,不過是個小官。
只是他方才說的這話,輕巧地便解了我的危機。
“崔詧所言極是。”我恢復了清明,緩緩地、一字一頓地說道,“怠慢軍機,乘危逼宮,裴炎謀反。來人,拉出去!”
擲地有聲,塵埃落定。
裴炎謀反,四個字遠遠地由風送了出去,一迭一蕩迴響在大殿上。
立即有侍衛上前將裴炎架起,拉出殿去。
一代權臣就此鋃鐺入獄。
如雪山上千年不化的幽冰,我的心志從未如此的堅硬與冷凝。
“請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誰家之天下?說得好。”我冷笑著,鎮定自若地調兵遣將,“命淮安王李神通之子李孝逸為統帥,侍御史的魏元忠為監軍,黑齒常之為江南道大總管,兵發三十萬,征討揚州!”
不知何時起,勝負成了一場賭氣,權力亦是為了一種證明。
彌天的戰火與殺意隨著一道道詔旨的頒行而越燒越旺,每一道征討詔令我皆下得利落乾脆,沒有一絲的猶疑與遲滯。
夜色清幽,月色如霜,鐵蹄踏破,殺氣四溢,西風乍起,涼意漸濃。
在李孝逸、黑齒常之的聯軍合圍下,李敬業大敗,輕騎走入江都,欲投奔高麗,中途為部將所殺,同時被殺的還有記室駱賓王,餘黨唐之奇等也被捕獲,傳首神都。揚州之亂,至此平定,從起事至兵敗,前後不過四十四日。
我下令追削李敬業祖父英國公李勣的官爵,剖墳斫棺,復其本姓徐氏,子孫坐罪誅殺。
擁兵十萬的叛亂僅僅幾十日便被平定,裴炎謀反罪定,押赴都亭驛前街問斬,家財籍沒,親戚流放嶺外。
無論何時,掌權者都對手握兵權的武官心懷芥蒂,裴炎的好友遠征突厥的程務挺此時正是兵強馬壯,若他因裴炎之死而存有異心,臨陣倒戈,後果必是不堪設想!為策萬全,我又一道敕旨,送達軍前,將程務挺就地處斬。
以雷霆般手段扼殺一切敵人,權傾朝野的裴炎、手握重兵的程務挺皆被我如螻蟻般輕描淡寫地誅殺。
大殿上之,寂靜如死。
我依然簡樸茹素,布衣青衫,七破間裙,並不華貴的裙裾默然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