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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彌蕩縈繞,卻是內心裡綿生出的洶湧不盡的感嘆與悵惘:“你知道我為什麼那麼怨恨舒貴妃嗎?並不是為了先帝的寵愛,而是因為,她做到了這宮中無數女子傾其一生都無法做到的事,她獲得了一個男人幾乎完整的愛。先帝走後,她在安棲觀,可以時時懷念那段美好的時光,而我呢,餘生,只會怨恨自己。”
朱成璧緊緊閉著眼睛,昔日夏夢嫻的話語猶在耳畔激盪:“這世間的女子,從來都不以權力定輸贏!你贏了帝位,輸了丈夫的心,那你依然是輸!紫奧城的妃嬪,沒有誰能贏過阮嫣然!”
彼時的自己,還曾天真地認為,自己根本不需要在意弈澹,只要能名正言順地成為皇太后,就能與奕渮朝夕相處,就能一點一點彌補失去的往昔。只可惜,如今,卻是自己生生斷送了僅存的溫暖與念想。
愛情與權勢,於紫奧城的女子,都是盛放在心尖上的花,一朵驚豔了似水浮生,一朵璀璨了似錦年華。但是,朱成璧分明覺得,自己曾擁有的,如今卻已全部失去了,就彷彿原本的千里沃土,驟然失去了地下泉的滋潤,龜裂成一道又一道的乾涸。
怔忪的瞬間,又一道炫目的閃電擊破沉鬱的黑夜,朱成璧一個恍惚,似是看到了錢小儀扭曲的面容,她的笑聲如暮色時分夜梟淒厲的鳴叫:“朱成璧啊!你貴為太后又如何?紫奧城的女子,沒有誰能贏!你等著!你等著!你必有一日,活著還不如死!還不如死!”
淚水,如決堤一般,再度洶湧而出,眼角如有芒刺狠烈地扎著,喉嚨亦是酸辣辣的,彷彿有什麼在狠狠地咬齧。
朱成璧失魂落魄地起身,卻撞到竹息身上,她只覺得滿心滿肺都是強烈的痛悔,無處傾訴。
竹息緊緊擁住朱成璧,亦是淚水潸然:“太后娘娘,該過去的都會過去,您不能總是沉浸在傷悲中……”
朱成璧張惶地掙開竹息,顫顫地伸出手,她似是要握住什麼,又似是什麼都握不住了。
“我的眼睛怎麼了?我的眼睛怎麼了!”
乾元三年的八月下旬,整個京城都沉浸在日復一日的暴雨之中,十數日未見陽光。
朱成璧的膝蓋,每一日都痛得鑽心,每每玄凌、朱柔則、朱宜修等問起,竹息也只是嘆息:“昔年廢后與玉厄夫人聯手摺辱,令太后娘娘跪在暴雨中,自那時起,太后娘娘的膝蓋就落下舊疾,每到陰雨天氣,總是這樣。”
是了,縱然心知肚明,竹息也萬萬不會提到“新疾舊病”四個字,奕渮在朝堂上賜高珩廷杖之刑,朱成璧從鳳座之上失足滾落臺階,原本就不太好的膝蓋傷得更重了。
讓玄凌愈加擔憂的是,朱成璧的眼睛也不大好了,三尺開外,就看得不大分明,問起劉太醫與孟太醫,也只說是日日夜夜操勞過度,傷了眼睛,只能斟酌著用藥、慢慢調理。
於是,八月末的時候,玄凌與朱柔則冒雨前往太廟,專程為朱成璧祈福。
從八月十五開始的新一輪政治地震,比起博陵侯一黨、夏氏一黨與西亭黨的倒臺,更是驚心動魄,砍頭的砍頭,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朝堂上空出來的官職竟達到大半之數,朝野上下,人人自危,生怕一不留神就會被彈劾為攝政王的黨羽,遭遇滅頂之災。
而孫傳宗謀害蕭竹筠的罪名,又被按回到趙全心的頭上,他的骸骨亦被移出亂葬崗,隨同移出的,還有徐孚敬父子。
龐大的平反昭雪工作,亦就此展開。
自從玄凌登基以來,有關朱成璧與攝政王頗曖昧的流言始終是不絕於耳。自從朱成璧手刃攝政王,更雷厲風行奪回政權,又一鼓作氣誅盡攝政王所有的黨羽以來。流言便不攻自破,世人皆贊朱成璧為女中豪傑,巾幗之姿遠遠棄世間鬚眉於足下。
乾元三年九月初一,綿連十數日的暴雨終於停止,晴日豔好,朱成璧的膝蓋舊疾與眼疾亦有所好轉。
九月初二,傅宛汀來到頤寧宮向朱成璧辭別。
朱成璧冷冷看著面前的女子,她著一襲輕羅長裙,以一隻素雅的玉簪挽住青絲,俯首帖耳,平靜道:“嬪妾想去甘露寺,終身為尼,替太后娘娘,替皇上,替大周祈求福音。”
朱成璧默然不語,片刻後,輕輕頷首。
這場變故,改變了太多太多人的軌跡,朱成璧怔怔望著傅宛汀一步一步離去,惶然覺得,牽扯進來的人,根本沒有贏家。身在紫奧城,身在京城,要比,就只能比誰輸得儘量少一些。
僅此而已。
第一百一十章 月夜洛水寒徹骨(1)
第一百一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