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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賴,哪裡還是那個和自己約作‘金蘭’,患難相隨的義弟?”心中暗歎:“姐看錯人了,姐靠不上他!”
容輝聽瀟璇口出惡語,心中大石落定。一溜煙般,快步下樓,哪還有心顧及她感懷身世。
更鼓剛響一下,蕭老就打了烊,親自和嚴良、張大力和趙明坐在大堂等候,忽見容輝喜動顏色,匆匆下來,忙圍上去問:“怎麼了!”
張大力摸鼻子哂笑:“她怎麼是你家親戚,她不是……”話沒出口,蕭老回頭低喝:“閉嘴,滾下去!”
張大力滿心疑竇,一時沒反應過來,還想再說。趙明已先捂住他的嘴,拽起他就往外拉。張大力心中漿糊一般,只道是來了門闊親戚,就想上去說兩句好話,也撈點好處。眼見趙明跟他叫板,讓他在掌櫃面前顏面掃地,頓時心頭火起,掙開手就想給他一巴掌。
嚴良在大府豪宅中做過書童,知道“糊塗人抖機靈,不過是自己找死。聰明人裝糊塗,才活得長久”,不由皺緊了眉頭,一把抓住張大力的手,和趙明合力架住,拖了下去。
蕭老拉容輝坐下,推出瓷碗,親自提起烏壺給他倒了半碗紅茶,悄聲問他:“你有什麼打算!”
容輝仍噙著笑意,將茶碗推給蕭老,笑著說:“姐給了我二十兩銀子,囑咐我回家。”
“回家”兩字稀鬆平常,聽在蕭老耳中卻別具含義。他眯起雙眼,眼中精光閃爍。凝神低吟片刻,只點了點頭,緩緩地說:“明天卯時,我送你上驛道。”
他知道像瀟璇這樣的高手,若要進來,沒人攔得住。若要出去,沒人擋得住,何況是開門攬客的酒家。也沒問瀟璇的行蹤,只心嘆一聲,默然起身,蹣跚而去。
容輝親自關門閉窗,再上樓吹燈時,瀟璇已然不在。他見怪不怪,照樣關窗吹燈。收了茶碗後,掌燈下樓,徑直去嚴良那借取筆墨紙硯。
嚴良不知他明天要走,只道他在外認親,要寫信回去報訊,還問:“要不要我親自捉刀!”
容輝微笑謝絕,回房寫了一封“自白”,作“家書”封好,刻意將日期寫在“九月初九”那日。待收拾妥當,又鑽進床底,扒開磚牆,藏進四錠銀子。合好牆磚時,已是淚流滿面。
他思緒萬千:“我若僥倖沒死,下次回來,還有錢花。若那位忘恩負義,我也算對家人有個交代。”又暗暗賭咒:“若逃得一命,今後再不多管閒事。”
他本無用度,收好兩套短褐,吹了蠟燭,倒頭就睡。這一夜輾轉反側,忽聽五通鼓響,已是“寅初”時刻。十月中旬,弦月初落。屋外夜黑風高,又起了濃霧,陰氣蕭蕭,天色濛濛,未出門已攝人心膽。
容輝長嘆一聲,又自我安慰:“或許她真的讓我回家!”於是洗臉梳頭,換了件黃棉夾襖,背上包袱,吹了燈出門就走。回過頭來,聽見嚴良、張大力和趙明熟睡正酣,於是拱手對著嚴良房間拜了三拜,感他授業之恩。抬頭見上房亮起燈火,知道蕭老醒了。
他正猶豫該不該和蕭老道別,門軸轉動,“吱——”,一聲輕響,門已被推開。他穿著深衣,披了斗篷,提著燈籠蹣跚出來,仍朝容輝微笑。
容輝淚盈於睫,又如骨鯁在喉。抽泣兩下,上前扶住蕭老。蕭老微微點頭,拍了拍容輝手背,順手推給他一隻小包袱,卻什麼也沒說,直往外走。
容輝勉力攙扶,唯恐不慎。二人身沐夜色,一直走上驛道,蕭老才悄聲囑咐:“你是個好孩子,別怕!只有趁著這股霧氣,你才走得脫!這包裡是‘胡記’的醬牛肉,餓了就吃!”語聲微顫,也忍不住傷感。
驛道寬足兩丈,青石板下鋪著夯土,延伸向西,直入霧中。“此時無聲勝有聲”,容輝狠狠點了點頭,又向蕭老拜了三拜,遞給蕭老一封家書,轉過身大步而去。走出幾步,回過頭只見霧氣朦朧,燈火闌珊。
七驛鎮地處邊陲,治安渙散,鎮外並無良田桑竹,合鎮吃穿嚼用,全由外地田莊供給。歷來天色未明,菜販先行。風雨無阻,寒暑不斷。
容輝走在路上,聽見輪軸摩擦,吱吱作響,悠悠空明。車輪擊地,嘚嘚有聲,鏗鏘爽朗。菜飯步履沉穩,踱踱有致,堅定不屈,均洋溢著無限生機。他被這意境感染,只想:“生死隨她去,多活一刻是一刻!”心情寬鬆,步履更加輕快,直往西去。
容輝家住在附近山裡,若風和日麗,步行可以朝發夕至。又想到日出霧散時,自己多半已在三、四十里外,“就算那婆娘想追小爺,小爺看他往哪裡去追。”心隨意動,步履又快三分。
容輝每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