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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道:“照舊收起來。”
其實她甚是喜歡金釵,曾經她有無數的金釵,自從那年他送自己金步搖,說這叫情比金堅後,她對金飾有特殊嗜好,每一年她都會增許多金飾,有他送的,有自己定做的,樣樣皆鏤刻精美。她愛極理妝時,他為自己親簪上飾物的一剎那。可如今那些屬於他們的金飾都靜靜躺在宮裡,自己碰不著半分。
翌日吳歆按時又來了,他發現她依舊素衣烏鬟,脂粉不施,他在想她本身的肌膚比她人總是要瑩潤,卻問:“要過年了當喜慶點,如何穿得這麼素淨?是這些東西不如你往日用的嗎?”
她搖了搖頭:“我素不戴金釵的,沉甸甸的讓人累。何況如今身在軍中,我不宜太過招搖。”任我打扮得千嬌百媚,他總不能睜眼來瞧,自己如何能有以往巧妝的心情。
她害怕也煩躁他說及這樣的話題,轉而問:“六王,有新訊息嗎?”
吳歆凝望著她,她眉頭微蹙,那眉峰恰如外面遠山橫黛,他悠悠道:“有些不好的話,原想過了新年再告訴你。”
她眼睫一抖,烏沉沉的眸子一抬又垂,凝視在桌案一角:“遲早都會知道的。”
她於是聽見他說,晉國太上皇代政終不是正理,朝廷有人要上皇復位,亦有人建議弟位兄襲,鎮北王嫡出為長,亦有子嗣,易承大統,也有人說鎮南王同有子嗣,且抗敵勞苦功高,同為上上人選。
她其實早想過這些事,可如今聽人親口描述,一顆被種種憂思纏繞的心卻像忽被人抽緊了附在上面的韌絲,鮮血淋漓地勒進了皮肉,勒進了骨髓。
“看來魏嘉國是回不來了。”她許久說了這樣一句,“確定新帝了嗎?”
吳歆搖了搖頭:“太上皇堅持代政。”
他見她揣了一下胸口,接著說:“只是國不可無君,恐怕支援不了太久的。”
袁寧揣著胸前那塊玉符,或許是因不見此牌,太上皇不信阿茂身亡吧,還在等他回去吧,或許是鎮南王還沒有一場大勝戰,不能完勝鎮北王,所以帝位尚懸,只是太上皇素有寒疾,能維持這樣的局面多久?一旦新帝登基,阿茂就算醒過來,只怕也不能回去了,不但不能回去了,只怕性命堪憂。她想到這隻覺得心如火燎,五腑六髒都被焚得焦痛。
她不敢再想下去,亦無力再應酬吳歆,只對他道:“六王,對不住了,我乏得很,我想歇一歇。”
不幾日便是除夕,這是最冷清的一個除夕,以防萬一,山村中沒有燃放煙花禮炮,袁寧命人清理了重金,囑咐羽翔去賞賜,不可虧待了越軍。
除夕夜的飯菜比往日豐盛,可是袁寧根本無心吃,她象徵性地動了動,命墨硯拿去分給近侍。
三十晚沒有月亮,卻有滿天星斗,撒了一地清冷光輝。她心思重重走出室外,她走向院中馬廄,夜影單獨養在那裡,夜影似乎感受到她要來,她看見它的那一剎那,它正注視著她,對她點頭擺尾,她徑直走到夜影身旁,抓住槽中的苜蓿草湊到它嘴邊:“今天是除夕了,這是為你採的,你該多吃一點。”
夜影張口,沒有理會苜蓿,對她發出一聲鳴叫,把她滿心的血都叫得沸騰起來,她抱住夜影的脖子道:“你也在想他嗎?他會醒過來的,會帶我們回去的。”兩顆大大的眼淚滾出眼簾,夜影像是聽懂了她的話,忽然捲舌幫她舔去,拿那雙瑪瑙眼望著她,像是要給她支撐。她望著夜影,想起新婚翠山往事,再也無法自持,只緊緊偎依著馬頭,“阿茂阿茂……”她喃喃喊著那個人的名字。
有一股溫熱忽然傳到她背上,她一驚,肩上多了披風的衣角,她倏然轉身,看清身後人,“吳歆?”她往後退了一步,“六王爺怎麼來了?”
“除夕夜想來看看你。” 他瞧她立在那裡,星光淡淡籠在她身上,如生輕煙,他忽然有種她比明星更炫目的感覺。
她只覺得對方那雙烏沉沉的一雙眼睛,像天上的萬點星光,躍動碎光點點,光華不定。身後夜影忽然一聲鳴嘶。
“外面風涼,王爺進去坐吧。”她瞧了夜影一眼,起身往前走。
一到室內,她隨即取下披風,遞還吳歆:“謝六王。”
吳歆用臂勾住,隨她落座,將披風搭在椅背上。
墨硯剛送完菜餚歸來,瞧見他們對坐,忙獻了茶來。吳歆看她擺好茶後,卻說:“墨硯,你先出去下,我有話要和你家小姐說。”
墨硯想著那日袁寧的交代,不由遲疑,袁寧盯著茶盅道:“你下去吧,先替陛下洗手淨面,有事我喚你。”
“是。”墨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