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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市心裡叫苦,腳下的靴子已經被雪侵溼,腳又涼又痛,傷口處隨著脈搏一跳一跳,她隱隱覺得寒氣似乎蛇一樣沿著腳心向上蔓延。來時逞強,回去可真不好辦。
轉過身再盯著內書房的門口看,心說這可怨不得自己,誤打誤撞地撞到這裡來,除了他又不認識別人,只能硬著頭皮去討人厭了。
正心裡糾結的時候,一個玄袍的年輕人拿著一沓案卷從裡面出來,看見她驚奇地站住,“這不是天市姑娘嗎?”
“紫嶽!”天市猛然鬆了一口氣,又驚又喜,“太好了,你在這兒!”
她一瘸一拐地走過去,紫嶽趕緊過來扶住她:“腳還沒好嗎?怎麼一個人在這兒?沒人陪著嗎?”
天市可憐兮兮地說:“我迷路了。跟著我的人也不知道哪兒去了。”
紫嶽強忍著沒笑出來,攙著她往書房走:“我來安排吧。爺現在在見幾個軍中的將領,你先在隔壁的房間裡休息會兒,我找王太醫來給你看看傷。”
“千萬別!”天市抓著紫嶽的袖子求饒:“太醫不讓我下地的,給他知道了還不罵死我?”
“那……”紫嶽沉吟了片刻,“我讓人燒些熱水幫你洗腳吧。”臉上一紅,不好意思地說:“照理不該我多事,可是這府裡你認識的人不多,爺現在也沒空……”
天市高興地拍拍他的肩膀,“得了,別跟我說這些了。我高興還來不及呢。保證不告訴別人。”
紫嶽忍不住笑了,將她扶進內書房側手的一處西邊的廂房,找來此處的總管囑咐了一番,不消片刻就有人送上茶水點心,又端來滾水給她泡腳。還沒來得及把腳泡進去,又有人端過來一碗杏仁羹,說是攝政王專門讓送來的,天市道了謝,捧著熱氣騰騰的杏仁羹,心裡面不禁暖了起來。
想來是紫嶽已經向他報告過了,所以專門讓人送來這個。
喝了一口,果然香糯盈齒,天市忍不住又要暗喜,他知道她的口味。
天市來到窗邊向書房的方向張望。
所謂書房,其實是個六角形的寬大亭子,裝了鏤花的門窗,關上便是書房。只見鏤花的門窗後面,隱隱約約有兩三個人影,或坐或立,似乎在激烈辯論什麼。天市本不想偷聽,只是不知為什麼,此刻特別想聽到他的聲音,於是凝神去分辨,似乎有兩個人吵得不可開交,偶爾才有一個沉沉的聲音簡單說一句話,然後就會是一陣沉寂。
天市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但是那個聲音說話時,心就會不由自主地跳一下。她覺得自己的心境此時也像書房裡那樣,忽左忽右交鋒激烈,每每爭執不下的時候,只要聽見他的聲音,便立刻有了分曉,對也罷錯也罷,喜也罷怒也罷,總之都因為那個嗓音那簡單的句子有了著落。
正胡思亂想著,忽聽有個清脆的聲音通報:“康先生來了。”
於是看見一個清癯的中年人匆匆地走來,在門被從裡面開啟的一瞬間,天市聽見攝政王的聲音:“……多年,剪除紀黨……”
天市心頭一跳,再要聽,攝政王已經停了下來。
中年人進屋,和各人客套見禮,隨即討論繼續,書房門被關上,也就在這一刻,天市又聽清了一句話:“軍中早已準備……”
誰?紀黨?是定陶紀家嗎?天市問自己,旋即失笑,除了定陶紀家還有誰呢?幾任皇后和攝政王妃都是紀家人,紀家外戚遍佈朝野,這是普天之下都知道的事情。朝廷對紀家其實早已戒備深重,只是因為攝政王對太后表現出來的深情讓天市忽略了這一點。難道攝政王一直在謀劃動紀家?而且是要動用軍隊的。
可是如果真的是這樣,攝政王還怎麼去見太后……
天市心頭忽然一亮。一些過去的隻言片語這一刻被串聯了起來,形成一個完整的圖畫。
九 嫦娥應悔偷靈藥
天市做了一個夢。這是他第一次,也是很久以來唯一一次來到她的夢裡。天市一邊在夢中貪婪地看著他,一邊不無遺憾地想,可惜,這麼好的夢,卻與風月無關。
“遙知兄弟登高處,遍插茱萸少一人。”這句不經意的詩為什麼會讓他觸景傷懷?
“王爺來住了小半年了,這次突然的很,……太后娘娘病重,我們要立刻回京。”
“我們要去見誰?”“我的母后。”先帝駕崩,京中只剩下孤兒寡母,攝政王怎麼卻在定陶山中隱居?為什麼聽說太后重病就風雪兼程地趕回京城。
“太后也是定陶紀家人。”“是啊……跟你同宗。”她是定陶紀家,他府中一半妃妾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