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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一聲:“平生不做虧心事,半夜哪怕鬼敲門。”
說著便是大步流星地跨進義莊去了,那破敗的牌匾在他背後搖搖晃晃發出淒厲的聲響,卻沒能撼動他穩健的腳步分毫。
月析柝和離冷隨後跟進去,進了內堂便見到康莊站在一塊木板前,定定立著,一動不動。
那板上橫躺著個人,以可笑的姿勢歪著頸仰著面望天,手腳裹在黑褂裡,全身骨架都折了,摔得血肉模糊,只能夠依稀辨出是個老翁的模樣。
那殘破的面相已看不出究竟和康富貴、康莊有多少相像。
月析柝愣愣瞪著屍體,半天沒吭聲。離冷不動聲色地圈著他腰,力道很柔和,兩臂淺淺搭在他腰際。
“連眼都摔瞎了啊……”康莊喃喃自語著以手覆上老翁面上的血窟窿,又緩緩摩挲著而下,“手腳都斷了……”
接下來康莊便未再開口,只沈默著取出了一套乾淨的衣物和綢布,慢慢擦去老翁面上凝結成血塊的痕跡,再給他換上新衣服。
月析柝不忍看這一副橫死的慘相,微微低垂了眼,離冷將人一把扳過身來,按著他的腦袋扣在身前,帶著安撫的意味,一遍一遍拂著他的背脊。
“舅舅。永別了。”
深沈的夜裡,萬籟俱寂。
第十九章下
喪事三日之後,便是喜事。
嘴上說是衝個喜掃掉不吉利,這話聽到何人耳裡,都未免太過假惺惺。
康富貴的過門妻子是城裡姑娘,照村裡人的話來說,不知這愚笨的傻小子走了哪門子狗屎運,竟給他討到一個大戶人家千金當老婆,他岳父很是厲害,往後的日子就又是不愁吃不愁穿……大約康老頭,也能死個瞑目了。
月析柝隱匿在人群中,身旁聳著個看不出表情的離冷,他向來是喜歡這樣熱鬧的場景,但此刻心裡只有涼意,看到宴席上康莊的眼神中不自覺帶了憐憫。
康莊不是個善於隱藏情緒的人,從康富貴領著新娘出現起,他就鐵青著臉抿緊了唇,一言不發地坐於旁側,瞪著中央那一對新人。
康富貴面上帶著赧然的微笑,小心翼翼地牽著妻子的手來到堂中,在一片熱鬧的賀喜聲中跪了下來,堂上坐著的正是岳父和……他爹的靈位。
他的視線掃過那塊牌位,很自然的淺淺一瞥,未作片刻停留,便轉開去了。
接下來的各種流程,康富貴面上都是高興到羞紅的表情,全然扮演了個心花怒放新郎官的角色。
康莊的賀禮送得很是貴重,一隻碩大的金扣木箱,只叫在場的人都看直了眼,連那據說見慣了金銀珠寶的老丈人也在一瞬間睜大了眼。
“恭喜。”
康莊只說了兩個字,沒等康富貴來謝就自顧自坐下了,叫新郎官碰了一鼻子灰。
但這話卻不是口是心非,無論對於康富貴有多大的不滿,這“恭喜”二字倒是出於真心,月析柝沒來由地這麼想。
他想起昨夜做的一個夢,正是一對父子,那牙牙學語的孩童輪廓與康富貴很像,那彎腰的父親卻不知是否長得與康老相似了。
夢中好似經歷了康老匆匆的一輩子,短短悽苦一生,到頭來,什麼都沒有。
末了,他心頭忽地湧起難以言喻的惡氣,那團堵塞之物化了形,碩大的窈冥黑影衝著那粉雕玉琢的嬰孩低語,依稀記得明白。
從今往後,你將遍嘗這世間疾苦。
再沒有人為你頂天立地撐起一片天;再沒有人包容你無理取鬧的任性;再沒有人寬厚仁慈著你的懦弱無能。
這些痛,他曾經為你背在身上的痛,會在以後的歲月里加倍加諸於你之身。
片刻怔忪,身後的離冷忽然握住他的手,月析柝愣了愣,扭頭去看,卻只見離冷撇過頭,將他帶離了人群。
康莊在那頭遞了個眼神過來,月析柝點點頭,便隨離冷出去了。
離冷一路不出聲,月析柝也不好發問,只一頭霧水地被他牽引著走。
至了目的地,才發現便是最初來到這座山坳中小山村的那條山道,隱匿在層林疊嶂中。雖是窮冬,但仍是一幅山木葳蕤,青翠茂盛的模樣。就像走進一種不真實的幻境,被困於其中不可自拔。
“……師兄?”離冷領他躍上了一處樹幹,穩穩坐在婆娑的綠影間,仍是一言不發,月析柝忍不住喚了一聲。
離冷轉頭看了他一眼,忽然將他整個人側身抱過來,緊摑在懷裡,像要嵌進身體的力度。
腰上的力道大得不可思議,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