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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允之要死了。
這個孩子寒冬臘月的那一天連個招呼也不打就這樣嘩啦啦闖進他的生活裡。如今卻這麼無情無義地說走就走了，連聲告別都沒有。
正這樣想著，卻聽屋外一片嘈雜。
謝枚破門而入。
86 感人場面
他來做什麼，還嫌這裡不夠亂？
藍尚站了起來，可是這有點困難。他發現怎麼用力腳下的地面也不聽使喚，軟綿綿的，怎麼踩也還是無法落到地面上。
周圍的人一批又一批湧來，他看得見他們慌張的眼神和緊張的神色。
”二少有何貴幹？“他這樣問著，人已經控制不住腳下的棉花，終向後仰去。
”老闆暈倒了！“
”老闆！“
謝枚有些頭痛。
昨夜回家太晚，又和大哥深談良久。今天在床上躺了一整天，卻還是沒有起床的勇氣。
一轉眼又是一天。
”你說我還醒來幹嘛？不如一覺睡到死，或者乾脆別睡，多陪他一會兒。“
扶著額頭，樓妙然幫他搭上一條毛巾。
樓妙然動作輕輕的，像一片羽毛。剛要起身，卻被緊緊捉住了手。這細膩的觸感就這樣從手心蔓延到心裡。
涼的。
他抬起頭看著謝枚，眼睛裡是清明的亮色。
”第幾天了？“謝枚問。
樓妙然眨了眨明亮的眼睛，卻並沒有答話。
其實今天是第幾天這件事，謝枚比他更清楚。
幾乎每天都是挨著過。流逝生命的不像是藍允之的，倒像是謝枚的。
”戚小峰他們回來了嗎？“
怎麼可能回來？剛剛傳了訊息到南海，就算屠伯雙公子武藝高強輕功像鬼魅，也不可能在這樣短的時間裡回來。
謝枚並非不明白這些，只是不想面對藍允之的生命只剩一天這件事。
樓妙然想了一陣才想到可以轉移他注意力的辦法，垂著頭說：”昨天那個告狀的人已經安置好了。“
”小的是上谷郡村名王昌普。四年前我兒王敏被村中惡霸劉風梁永利所傷。本以告官緝拿，哪知這兩名賊子買通縣令，逃跑躲避。甚至威脅小人一家馬上離開上谷郡。這些年小人改名換姓，忍辱負重，終於茶得他們的幕後背景是京城李丞相。小人自知人微言輕，可喪子之痛不報不足以平憤怒。李家仗勢欺人，不報不足以平天下。久聞謝將軍鐵面無私，伸張正義，懇請二少代小的做主！“
昨天，跪在地上的胖子涕淚交加。連”鐵面無私“也說出來了。
二少根本不會放在心裡，哼哈地交給樓妙然處理。他還有更重要的人要去關心。指掌乾坤為民做主這種事情輪不到謝枚來做。
樓妙然接著說到：”給了一百兩銀子，讓他好好養老，不必一把年紀還跑出來做買賣了。“
他本就不大會說話，一般都是謝枚問他來答。而今突然要說很多話，對方卻毫無反應，棉花吸水般把所有話都吸進去。這讓樓妙然尷尬地低下頭看自己的腳尖。
偌大的屋子，一個盯著天花板，一個盯著自己的腳尖。兩個人彷彿上演啞劇，若不是屋外有人突然闖了進來，恐怕能就這樣相對無言到又一個天亮也說不定。
王小仙跑進屋子，激動得有點說不清話：”啟稟少爺，啟稟少爺……“
謝枚一個跟頭翻起身，揪著他的前襟問 ：”允之那裡發生什麼事了？“
”沒有。“
”怎麼，戚小峰迴來了？“
” 也沒。“
”……“
”但是藍可嘉回來了！“
謝枚的眼神複雜地一亮。
當聽見藍可嘉還帶來了解藥的那一刻，也不知是喜悅還是痛苦的光從眼前一閃而過。
方悅齋上下圍滿了人，就連剛剛轉醒的藍尚也瞪著兩隻通紅的眼睛，全神貫注集中在藍可嘉身上。盯著他拿著銀瓶的手，等待奇蹟時刻的來臨。
藍可嘉被簇擁在中間，深情卻很平靜。穩穩托起藍允之的頭，讓他靠在自己懷裡。然後開啟瓶蓋。
只聽一陣抽氣聲，身後的人都膽戰心驚地望著他的手。
或許這時一場夢，又像是一場長途跋涉的旅行。一片混沌中總是能聽到別人叫自己的名字。
彷彿隔了十個天涯那麼遙遠，又彷彿隔了一千年。恍恍惚惚地，藍允之被傳入耳朵的幽幽聲叫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