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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串巷,到了一處闊氣的大宅前。李湘南抬頭一看,門口的匾額上寫著“清商館”三字,門內樹蔭濃密,隱約可見金碧樓臺,往裡走幾步,但見曲折闌干,一線畫牆,有姿態秀曼的盛裝女子在前面引路,一路笙歌幽細,蘭麝香濃。
聽聞這“清商館”是邕京一二年內新近冒出來的聲色犬馬之地,名為樂館,實不知幹得什麼勾當。李湘南瞬間警醒,一路提防,卻見楊難當嘴角含笑,顛頭晃腦,渾不在意似得繼續裝他的土財主。盞茶功夫,也不知轉了多少道圈,來到一人多高的藤牆面前,領路的婢子停下腳步,手指放在唇邊打了個呼哨,但見藤牆扎扎開啟,又是別一院宇,垂楊數十株,高拂朱簷。
婢子至此止步,楊難當與李湘南步入庭院,藤牆復又閉合,一垂髫女自內出,袍服炫冶。二人入內室,美婢三五,進酒烹茗,李湘南一臉狐疑,滴水不沾,楊難當卻大嚼大咽,吃了個精光。酒足飯飽,眾人退去,只聽一連串的腳步聲,從簾幕後面走出幾人來。
楊難當哈哈大笑,道:“小兒輩故弄玄虛!”
李湘南驚愕之餘,卻又滿心不忿,心道外面已是沸反盈天,你們卻還有心情在這裡徵歌選色,紙醉金迷。
白雁聲,孫叔業,孫季仁依次落座,楊難當笑道:“李姑娘正巧無事,在下就邀她一同來了。”他始知清商館是白雁聲的地盤,擅自帶立場不同的李湘南來,見白雁聲臉上並無不悅神色,這才放下心來。
幾人見面無非是議論北疆和邕京的時局,想來將軍府四周也是眼線甚多,所以才邀楊難當到此。四人談話機密之處並不避諱李湘南,但也無意邀她加入。
李湘南獨坐一會,百無聊賴中見牆角琴桌上擺著一把古琴,遂上前撫弄。她是正宗花間派雷門出身,各種樂器無一不精通,只覺琴絃聲如玉珠在盤,顯然是不可多得的名器。於是先撫一曲蜀地民歌,琴聲甚悲,而音節殊妙,忙於籌劃的四人都一時停下手裡的事務側耳傾聽。
接著彈一曲《雙鳳離鸞》,只聽她低低唱道:“記得當時,我愛秦淮,偶離故鄉,向梅根冶後,幾番嘯傲;杏花村裡,幾度倘徉。風止高梧,蟲吟小榭,也共時人較短長。今已矣!把衣冠蟬蛻,濯足滄浪。”她年幼時母親即被李沅浣拋棄病死,李沅浣混跡官場無暇管教她,她偶然被孟子鶯的生母阮青荷撿到,帶入雷門,自小和子鶯一起練琴練劍,情深意重。到了十來歲的時候,又被陳三爺帶著大江南北奔走,名為遊歷,實為子鶯編織人脈,及至建立了湘雨樓,才有了落腳的地方。女孩子感懷身世,手下忽作變徵之音,悽清婉轉,彈到深微之處,不覺悽然淚下。
她正準備拿衣袖拭淚,忽然有人走到她跟前遞來一塊錦帕,淚眼朦朧中看見是白雁峰,廳中先前四人已不見了蹤跡,聽雁峰說:“他們都走了,大哥叫你去園子裡賞雪。”
她走到廊下,不知何時天空中飄起了紛紛揚揚的雪花,院中高高低低的太湖石砌成的玲瓏假山上已覆蓋了一層薄雪,山上有一個小亭。白雁聲玉色鍛袍,外邊披著狐狸皮襖,腰繫絲絛,腳下朱履,正在亭中獨坐。李湘南看他這幅萬事如浮雲的模樣,心裡有氣,顧不上傷春悲秋,硬邦邦道:“你們方才商議著伐蜀一事可是真的?你定要與子鶯哥哥兵戎相見,相斫相殺?”
白雁聲目光炯炯看著她,道:“在下受命朝廷,若有一天朝廷命我奉天子以討不臣,以雁聲的立場也只能奉命行事。”
李湘南瞬間眼圈就紅了,恨道:“原來你那日在江上所說的話都是假的。”
白雁聲容色坦然道:“子鶯並不願隨我回來。我與他立場不同,一時相推,非為委體心服,有朝一日力敵勢均,終相吞噬。”話沒說完,已有陰風迎面撲來,粉拳揮到,他閃身躲避,拳風所襲之處,茶杯茶盞化為粉塵。
“子鶯哥哥說你肝膽血性,為世上少有的矯矯不群之人物,原來你是這般狼心狗肺的東西。子鶯哥哥一片苦心,委屈自己,只為留他日相見的餘地,你說出這樣的話讓他情何以堪?”
白雁聲“咦”了一聲道:“怎麼回事,你說說看。”
李湘南“呼呼”喘氣,大聲道:“子鶯哥哥的師父雷震乃是死於胡虜之手,他去幽州追兇,卻與蕭瑀結仇,陰差陽錯間接害死了你的生母。你嘴上雖然不說什麼,心裡一定是怪著他,他在你身邊忍受如此徹骨奇痛的煎熬,卻又輕易開不了口。恰巧大公子來尋事,他想著回去替你打探虛實,沒成想西川卻趁此反了朝廷。天下大事我懶得管懶得問,我只知道什麼是人性,一旦逐鹿中原,就會不死不休,你現在趕快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