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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鍾儀公子被罷免了禮部尚書和主考的官職,朝中漸漸興起一種說法,說是公子座主門生,權高懾主,因此被陛下看不順眼,改去戶部管理戶籍家譜了。不過還有另一種說法,說是陛下早就看上了公子鍾儀,公子趁機邀寵,意欲亂權,結果被武帝發現,想要治他的罪,又捨不得他,便送去了沒什麼實權的戶部任職。這兩種說法各行其道,似乎都有道理,卻又都沒法證實。於是眾說紛紜,百口不一,不過有一點倒是大家都公認的,那就是:鍾儀公子失勢了。
對於一干貴族老臣來說,這自然是好事。一群人興高采烈,彈冠相慶,恨不得明天一早就把他趕出皇宮,再也不要見到他。而對於科舉新官來說,這則是危及自身的壞訊息,一邊努力澄清謠言,一邊想方設法打聽實情,以期改善現狀。至於太學和國子學計程車子,也是分成兩派每天爭吵,其中不少耿直狷介之士甚至直接寫信給楚如悔,或是以道德質問,或是以公理支援,罵耶哀耶,全在所信之言。而對此,無論是蕭雲朔還是楚如悔,都選擇不作回應,全憑他們自己猜測爭吵。
最後,這番爭論和衝突,終於在楚如悔提出“土斷”政策之後達到了頂峰。
“土斷”,顧名思義,就是截斷南來北人與原屬籍貫的關係,而以居住地入籍。此策的直接結果,就是除了最有權勢的十幾個大族,中小型貴族即便仍可以在名義上保留郡望,卻在實際上失去了相應的特殊待遇。不過這倒不是“土斷”的主要目的,此政策真正的殺傷力,在於剝奪了依附貴族籍貫的平民,而將他們放在國家管轄的土地上,直接向國家繳納賦稅和徭役。
也就是說,這一招既向全體貴族下了挑戰書,也向武帝展現了自己無可取代的治國才華。這樣一來,無論皇帝是惜他的命,還是想奪天下的權,都要給他高官重位,再不能放在角落裡自生自滅。鍾儀公子孤注一擲,背水一戰,以自己的命做賭注,賭的是貴族的膽量,也是賭虞武帝的心。
成敗在此一戰。
倘若貴族贏了,楚如悔就是熒惑主上,貴族的權利也就永遠地得到了保障;倘若鍾儀贏了,貴族的世界也就從此崩塌,楚如悔便是一世功臣,旌表千古。
而與楚如悔禍福與共的,就是滿朝的科舉新官和兩學中的大部分士子。
風雲暗動,殺意洶湧。人人自危,不暇他顧。
朝堂市井,都籠罩著一層慘淡淡的雲霧,彷彿暴風雨將來前的夜晚,安靜如死,只待一聲響雷,便可將大雨傾盆而下,直換得撥雲見日的萬里晴空。
只是不知,這晴空下面,會是誰的臉笑到最後?
神秀九年,十二月十三日,凌雲宮。蕭雲朔一覺醒來,在御塌上翻了個身,睜開眼向外間看,發現楚如悔還坐在桌邊,做著最後的部署。
蕭雲朔起身,披上夜間防寒的袍子,走出來,坐到桌邊,給楚如悔倒了一杯茶,放在他面前,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口。
“多謝。”楚如悔點頭稱謝,目光卻沒有離開手上的密信。
蕭雲朔看著一臉憔悴的楚如悔,心中著實心疼。年末事情多,白天光是忙著朝中歷常的公務就足夠累死人了,還要跟自己演戲,騙著最近盯得越來越緊的丞相府。好不容易到了晚上,自己倒是總算可以休息了,他卻才真要開始忙起來,將收到的私信一一拆開,分析現狀,做出新的命令和部署,再散發到各個地方。
不用猜也知道,他最近幾夜又是幾乎沒有睡過。
唉!所以自己當初才提出讓他來凌雲宮過夜的啊!怎知他還是如此消耗自己,一點也不肯讓自己為他分擔。
為什麼就不能稍微依靠我一點呢?不是說過嗎?讓你幫我,不是隻讓你一個人做的意思啊!
忽然見他好看的眉頭一皺,蕭雲朔忍不住關切地問:“有什麼問題嗎?”
楚如悔這才把眼睛轉過來,對著蕭雲朔微微一笑:“嗯,有點變動,不過已經沒事了。”說著低頭伏案,將自己腦中的策劃寫出來。
“有點”變動?能讓鍾儀公子蹙眉的會是僅僅“有點”變動嗎?蕭雲朔心裡著急,卻不知該如何幫他。這個人太驕傲,太孤獨,明明面對的是大虞朝最可怕的兩大權臣和大虞朝最有威懾力的諸侯王,他卻仍選擇一個人去戰鬥!即使可能會粉身碎骨!
該說你是太嚴厲,還是太溫柔呢?
蕭雲朔動了動唇,想說些什麼,話一出口卻變成了:“早點休息吧,明天還要早朝。”
“嗯。”楚如悔又是隨口應著,心思全在筆下的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