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旗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鏡子裡映著兩個人的臉,莫青荷怕沾髒了沈培楠的軍裝,扯過一條毛巾往他肩上一披,自己像個剃頭匠似的忙活。
熱手巾冒著氣,先把油彩捂化了,再一點點的往下擦拭,莫青荷細瘦的手指時不時觸著那軍官的臉,沈培楠眯著眼睛,用餘光打量這間硃紅的屋子,紅窗扇,紅漆桌椅,桌角磕壞了一點,露出一丁點舊木頭的黃,玻璃缸裡的兩尾金魚也是鮮紅的,天光昏暗,身邊立著削薄的一片影子,伺候的妥妥帖帖……沈培楠一恍惚,握住莫青荷那隻涼而修長的手,輕輕喚了一個人的名字。
彷彿是於橋,還是雨嬌,莫青荷沒聽清,放下手裡的毛巾,反問道:“將軍叫誰?”
沈培楠猛然驚醒,臉上閃過一道陰鷙,本來握著莫青荷的手也甩開了,淡淡地說了句與你無關,莫青荷也便知趣的沒問。
後來的事情證明他把手槍交給老煙保管是個明智的決定,當晚沈培楠叫了幾個小兵把戲園子後臺裡洗劫似的收拾了一遍,莫青荷的京劇行頭被一樣樣用藤條箱子打了包,又去了他住的小四合院讓莫青荷挑了些必須品,開了兩輛汽車送到西郊的周寓,這麼一通折騰,莫青荷也就認真的在沈培楠家住下了。
然而莫青荷沒想到,今天這次傳遞情報的行動竟是沈培楠對他的一次試探,差一點他就要漏了餡,即便是差了一點,他還是無法反抗的捲進了一場危機之中。
這場危機,就發生在他正式搬進沈培楠家的第一夜
9、危機
1927年兩黨決裂,中|共在國民黨統治區和日本侵略區的活動轉入地下,大量心懷信仰,身懷絕技的進步青年放棄了本該屬於他們的輝煌投身其中,他們來無影去無形,將所有愛恨與誓言隱藏,沒有名字,沒有聲音,他們即便親眼見到戰友死亡都不能用眼淚祭奠,甚至揹負一世罵名,不知埋骨何方。
莫青荷身為其中的一員,還遠遠稱不上優秀,他年輕,戲裝掩蓋一顆充滿熱血與理想的心,然而這種性格卻是壓抑冷酷的情報戰場最要不得的,要不是他戲子的放浪名聲和姣好的容貌,組織說什麼也不敢把這次長期潛伏任務交給他,就連莫柳初,在得知密電內容時也表示堅決反對,然而莫青荷的眼睛閃著興奮的光,他握著柳初的手,一字一句道:“我會保重自己,留在姓沈的身邊,直到將小日本徹底趕出中國,直到蘇維埃的旗幟插遍每個角落!”
“師兄,你要等著我,我們說過做一輩子兄弟和一輩子的……”莫青荷紅著臉,低頭道:“一輩子夫妻。”
“柳初,你要等著我。”
窗外的陽光斜斜投射進來,長身玉立的莫柳初穿一身藍紡綢袍子,與莫青荷重重地交扣十指,心照不宣。
莫青荷想起數月前的這一段往事忍不住笑彎了眉眼,然而他身處沈培楠的客廳,他正請了幾個十五六歲的小戲子唱戲取樂,其中一個竟生生把一折子《貴妃醉酒》唱成了豔曲兒,莫青荷安靜的坐在一片花團錦簇中給沈培楠捶腿,抿著嘴看他跟小戲子調情。
當夜沈培楠又要了他,還是他的風格,兇狠的佔有,絲毫不顧及身下的人舊傷加新傷,疼的要把一口白牙咬碎,完事扔給他一管子消炎藥膏,毫不留情地披上睡袍離開。
夜深了,莫青荷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發呆,一天的疲倦歸於沉寂,他怎麼都不敢睡,豎起耳朵聽走廊裡的動靜,太安靜了,靜的能聽到春天的夜風吹過樹枝的細微聲響,枝頭綻開蓓蕾,窗格子漏進來的空氣帶著泥土的甜腥氣息,莫青荷把眼睛睜得大大的,寂靜讓他無比深刻的體會著身體裡的疼痛,思緒也隨之更加清晰。
不知道老煙把訊息遞出去沒有?同志們怎麼樣了,那個投敵的特使是不是已經被成功暗殺?
羽絨被子軟蓬蓬的,像把人裹在雲裡,莫青荷摸索著被面的金線繡花,若有所思地翻了個身。
突然,像有一隻手大力在莫青荷腦袋上拍了一把,他猛地從疲倦中恢復過來,全身激靈靈一顫。
這整件事情有一個明顯的漏洞,他沉浸於實施計劃的興奮中,竟然沒有察覺。
白天到訪的周汝白到底是誰?他一個司法局長怎麼會知道中|共特使的訊息,又怎麼能當著他的面漫不經心的把這個本該絕密的訊息洩露出來?
莫青荷並不知道周汝白在力行社的特務身份,年輕急躁的性格讓他只顧著沉浸在實施計劃的興奮之中,他甚至暗自欣喜在接近沈培楠的第二天就得到如此重量級的情報,自然沒有經過任何推敲就把訊息傳了出去!
他陡然想起師兄的囑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