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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沫生遭到了逮捕,因為莫青荷和莫柳初都逃出生天,巡警署擁有的證據不足,關了他幾天之後,耐不住北京大學學生輪番的猛烈抗議,最終把人放了。
不知是不是有人從中干涉,這件鬧得轟轟烈烈的間諜事件,從那一夜之後竟然煙消火滅,像從來沒發生過一般,莫青荷躲在天津,除了採購報紙和必須的食物之外幾乎不出門,他也聽無線電,每天把所有頻道調一個遍,依舊沒有聽到任何抓捕的訊息。
莫青荷租住的房間狹窄的只能放一張床,天花板生了大塊大塊的黑黴,有時候像雨雲,有時候又像一群心存惡意的蘑菇。床邊是一扇列車車廂常用的小窗,用罐頭盒栽種著一棵青翠的豆苗。他時常抱著膝蓋坐在窗邊,給豆苗澆一點水,然後望著外面冰藍的天空發呆,眼神盤桓著一絲悵惘和眷戀。
他知道沈培楠是個說一不二的人,並不太為自己的安全狀況擔憂,他甚至忍不住幻想,也許沈培楠已經消了氣,肯聽自己說話了,目前局勢的安靜就是一個證據。他越想就越覺得可信,觀察一會兒豆苗的長勢,撥弄著胸口冰涼的鑽石戒指,在心裡說,他們曾經那樣的好,兩個相愛相知的人,不是一句兩句話就能夠拆散的。
他不是個自怨自艾的人,度過了最初的悲傷,又對未來產生了新的希望,他很想跟沈培楠打一通電話,但他忌憚劉叔,周公館的通訊一向是不太安全的。
一個孤單的中秋節過後,莫青荷從新建立的聯絡點得到一個訊息,組織打算將他轉移至延安,等待新的任務。莫青荷得到許多份虛假的名字和身份證明,覺得時機成熟,他拎著一隻手提箱,僱了一輛黃包車趕往火車站,一路軋過厚厚的梧桐落葉,踏上了前往北平的火車。
原先為了避免戲迷們打擾,他有過相當的喬裝經驗,穿著一條誰也不會注意的灰布衫子,帽簷壓得很低,很怕冷似的裹著一條羊絨圍巾,時值深秋,太陽晃眼,寒風瑟瑟,確實沒有人注意到他。
到達北平後,莫青荷在離家不遠的一家旅店,用王順安的假名開了一間房間,打算白天先去周公館附近悄悄檢視一番,如果天下太平,他可以半夜潛入沈培楠的臥室,周公館外戒備森嚴,但以他的身手,並不十分懼怕什麼。
他一邊心不在焉的跟黃包車伕談天,一邊想著沈培楠,心臟緊張的砰砰直跳,他知道自己太過冒險,但他必須得冒這一回險,否則他一輩子都會在後悔中度過。也許他無法說服沈培楠,但他得讓對方知道自己的心意,他不能讓沈培楠帶著對他和莫柳初關係的懷疑,然後在厭惡中慢慢忘記自己,他不能!
他懷念著沈培楠的相貌和聲音,他身上的味道,凝視著自己的眼神,彷彿要讓人窒息的擁抱,只覺得沉浸在緊張和甜蜜中,全身的血液都要沸騰了!
令他沒有想到的是,等終於到達了目的地,他發現周公館附近確實天下太平,太平的冷寂而蕭索。
總在門外排隊等生意的黃包車不見了,家裡的汽車不見了,崗哨執勤計程車兵不見了,總舉著一隻放大鏡看報紙的老門房不見了,從大門到洋樓一路通暢無阻,樹蔭把陽光裁成一塊塊碎片,鋪在冰涼的青石臺階上,幾名長工打扮的漢子挑著大包,圍著一名收舊物的老頭討價還價,竟然在變賣東西!
莫青荷給了車伕一張鈔票,在院外猶豫了片刻,忍不住一頭衝了進去。
兩扇包著紫緞天鵝絨的客廳大門朝外開啟,裡面的陳設一覽無餘,沙發桌椅還原封不動,只是沒有人居住的痕跡了,他沒有看見沈培楠的風衣和外套,更沒有在茶几上看到一本雜誌,地板亂扔著許多紙頭和雜物,軟墊的繡花外罩被扔在地上,窗簾全被拆了下來,無遮無攔的漏進蒼白的陽光。一名穿散腳褲的婦女抱著滿懷的繡品,彷彿要拿去濯洗,看見莫青荷站在門口,用高亢的聲音吆喝道:“你找誰啊?”
莫青荷握著禮帽,道:“我找沈師長,麻煩您……”
話還沒有說完,那婦女轉過臉,開始一件件撿拾地上的雜物:“搬走啦,好像回南邊了。”
莫青荷不再理睬她,踩著樓梯蹬蹬跑上二樓,用力推開一扇扇房門,一間房間接著一間房間檢視過去,他的臥室,沈培楠的房間,堆滿書冊和雜誌的書房,他們一起玩鬧潑水的大浴室,最終他跌跌撞撞的逃回走廊,倚著欄杆,用雙手捂住了臉。
他們所有生活過、一起嬉鬧或爭吵過的證據都被抹殺了,一夜之間人去屋空,就像一家所謂的皮包公司,消失的乾乾淨淨。莫青荷把眼睛睜開一條縫,卻見對面牆上懸掛的電話機旁邊張貼著一張通知,白紙